结婚五周年那天的晚上,我发现我的丈夫出轨。
没有想象中的争吵,我们隔周就去办理了离婚手续。
从民政局离开,我眼眶湿润。
朦胧中好像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朝我飞奔而来。
1
「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站在楼下,看见被女生搀扶下车的孟池。
我从她手中接过醉醺醺的孟池,还没来得及感谢,女生就慌乱的上了出租车离开。
我正疑惑呢,却看见孟池脖颈上的红色印记。
而孟池的低声呢喃却让我愣在了原地。
一声声「清礼」,像针一样刺向我的心尖。
沈清礼,孟池医院才来的小实习生。是刚才那个女生?
那次我在孟池车上发现一支口红,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他说他们部门聚会后送沈清礼回家,怕她一个小女生不安全,口红可能被落下了。
他真诚的发誓说只是把沈清礼当妹妹,我当然不会怀疑他。
我站在原地,把孟池推开,转身上楼。不顾孟池因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橘黄色的灯光好像还彰显着我和孟池在灯下嬉戏的场景。
我内心并没有多愤怒,相反平静的犹如一汪死水,泛不起波澜。
不知道坐了多久,开门的声音响起。或许是因为秋天的晚风是凉的,现在的孟池看上去是清醒了些的。
他好像看到我在那坐着有一些诧异,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得上前迎接他。
「晚上干嘛去了?」我低头看着地板问他。
「医院加了个手术,我走不开。」嗯,临床医生嘛,加班很正常。但是...
「手术...还喝酒啊。孟池,你向来不会编谎话。我在楼下看到沈清礼送你回来的。」我依旧没看他。
孟池没再回答。
「我刚才从她手里接过来你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又把你一个人丢下面了吗。」我看不到孟池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看。
「我看到你脖子上的口红印了哦,孟池。还有从你嘴里蹦出来的一声声清礼。」话说完,我抬起头看向孟池。
他靠在门框上,睁大眼睛看着我,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最喜欢孟池的眼睛了,原来他的眼里装的都是我的。
孟池低下头,让我猜不到他的想法。他好像在纠结什么,我以为他会想出个理由来解释,可是我却等来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狡辩一下都不愿意,就这么承认了。以前的孟池惹我生气都会向我道歉好久的。
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用手背擦去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水,直视孟池。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
「所以为什么选这天。」
「她.....需要我。」
自始至终孟池的头都没有抬起来过,这倒是像以前一样犯了错就低着头。
我们沉默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离婚吧。下个周,去民政局。」
在我说完之后,孟池猛的抬头,眼眶通红,像是忍受了极大的委屈。
2
我和孟池是从高中认识,高考后就在一起了。大学报志愿的时候,孟池为了和我在一起,毅然决然的跟我报了同一所医学院。
虽然在一个学校,我是中医学,而孟池学的临床。
「你会喜欢我到什么时候?」这是孟池表白那天我问的,也是我后来多次询问孟池的。
而他每次都会说「我会喜欢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喜欢你为止。」
孟池虽然跟随奶奶一起长大,但一点不影响他阳光积极的性格。每次我情绪不好的时候,他总会及时的向我传输积极的能量。
在大二那年,孟池的奶奶因病去世了。我急匆匆的赶到孟池的老家,却只见孟池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为什么我学医而奶奶的病却不能医。」孟池埋在我的肩头深深地自责,我感受到泪水浸湿了我的衣服。
我第一次见到孟池奶奶的时候,奶奶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如果孟池敢欺负我就告诉她。
可惜,奶奶最终会因为病痛而离世。
在办丧礼的那段时间,孟池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阿绾,我只有你了。」
于是,我几乎时时刻刻都跟在孟池身后,让他一转身就能看到我。
后来返校后,孟池又恢复了积极阳光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不想让别人担心。
我总是向他抱怨我有好多好多要学的,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总是无理取闹。但是孟池从来不会厌烦,总是会巧妙的帮我疏解心中的郁闷。
在春天,孟池会带着刚刚打开花苞的玫瑰来见我。
在夏天,孟池总能随身带着解暑的物件。
在秋天,孟池会准时带来时兴的秋天第一份礼物。
而冬天,孟池的怀里总会有我爱吃的热乎乎的烤地瓜,尽管他的衣服表面已经结起小冰霜。但地瓜却是热的。
有一次,我和孟池吵架了,我把他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大冬天的,直接连外套都没穿穿着拖鞋就跑到我宿舍楼下蹲我。
等我出去,就看到已经是脸冻的通红却笑容依旧热烈的孟池。
我说他傻,他却说在我面前当个傻子他也乐意。
校园里总有我俩的身影,还被人拍下来发到校园墙上说羡慕。
当时孟池还傲娇且中二的发表白墙说「孟池只能是江绾的。」
惹得他舍友揶揄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大学一毕业我俩就领证了,当时我爸妈还对孟池不满意来着。在我万般打磨下,她们终于松了口。
我去了市中医院,孟池去了市人民医院。
一个在市北,一个在市南。
不管多晚,只要孟池比我先下班,他都会来接我下班。但凡他来接我,一出医院门,最先触碰的,一定是孟池的怀抱。
闺蜜思思还打趣说,我和孟池是怎么保持这种热恋中的小情侣氛围的。
3
从民政局出来,拿着刚到手的离婚证。
「我送你回去吧。」孟池在旁边说道。
婚后财产一人一半,孟池把房子留给了我,他要了车子。
「不用了,我最近去思思家住。」我平静的回他,平静到好像是饭后普通的闲聊。
这几天我都住在闺蜜思思家里。
「我走了。」我没有看孟池,自顾自转身走了。
「阿...江绾,希望你天天开心。」孟池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远。
我和他是相反的方向。
终于,我忍不住转头看回去。孟池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他周身好像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眼泪打湿了脸颊,我胡乱用手抹开。
眼泪越来越多,模糊了视线,我越来越看不清孟池了。
我蹲在地上哭泣,好像憋了这么多天的眼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孟池...你个骗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思思家的,到她家时已经傍晚了。思思说她当时看到我眼睛通红,感觉我下一秒都要晕倒过去似的。
我一到思思家就回房间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
「这孟池就是个大尾巴狼,装成小绵羊的样子,最后终于暴露了本性。」思思躺在我旁边,义愤填膺的咒骂孟池。
我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思思也在中医院,所以帮我请了一天假。
思思妈妈也知道我的事,所以特意给我熬了粥。还来给我开解。
「唉,我说阿绾,之前你们医院不是有个小学弟还暗恋你了吗?这次不给人家个机会?虽然你这刚从上一段不好的恋情走出来,但或许就是给下一段美好的缘分腾地方呢。」
晚上依旧听着思思这个话痨叽叽喳喳的话入睡。
人一闲下来,就会想西想东。
所以我马上投入到工作中,不让自己闲下来。每天加班到很晚,回家就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上班。
而小学弟宋承在得知我离婚后,更加的殷勤了。
家里打来电话「阿绾,好久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和孟池一块回来啊。」
「妈,最近我们都很忙,等有空我们就回去了。」
最终,回家的人也只有我一个,我说「孟池最近有点忙,等他闲下来,我们再一起回来。」
我还不想对家里坦白。
秋雨来的越来越频繁了,我早上因为赶个会议,忘记带伞了。
好巧不巧,下班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绵绵的细雨。这个点,车也不好打。
我正想着雨小,家也近,直接冒雨回去也没事。
我加快步子走在路上,还没走出两百米,雨声骤然加大。我抬起脚想要跑起来,更快些。
头顶突然出现一把伞,隔绝了哗啦啦的大雨点。
我愣在了原地,没有转头。脑子中出现的却是孟池的身影。每次下雨,孟池都会举着伞站在雨中等我。
我僵硬的转过身子,抬头,不是孟池。
「学姐,怎么下雨不带伞呀。看你匆匆跑出医院,我就在后面追你,幸亏及时。」宋承温和的笑着看我。
「啊?哦,我早上太急了,忘带伞了。」我低头说道,掩去眼中那一丝失望。
我接过伞转身离开,余光好像看见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4
生日那天,来了很多朋友。
宋承首先递给我礼物,精致的用礼盒包装着。
朋友们相继递上礼物,轮到最后一个人,我接礼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陈逸,孟池的好兄弟,也是孟池的大学舍友。
所以算起来,我和陈逸也认识了很久。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江绾,生日快乐。」陈逸递出手中的礼盒。
「怎么,不认我这个朋友了?」陈逸挑眉问我道。
「怎么会,老朋友还讲这些。」我笑着接过礼盒,和其他礼物放在一起。
一顿饭吃的很快乐,大家一直在找话题,也默契的对失约的人绝口不提。
饭后一大群人去逛街消食,很奇怪,今天的运气特别的好。
在游乐园抽中了特别喜欢的狐狸尼克和兔子警官的整套周边。
去甜品店正好是本月第999位顾客,送了一份甜品,正是我最喜欢吃的那份....也是孟池会绕远给我买的那份。
我知道,肯定是哪位朋友在制造惊喜哄我开心呢。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思思好像发现我又触景伤情了,于是错开话题。
「宋承,你送阿绾回家吧。」思思真是费尽心思想要撮合我和宋承,也知道宋承对我意思。
但是我想我还是被困住了。
我转头却看见陈逸复杂的神情。
我朝他微微一笑,跟宋承说不用了便自己独立离开了。
5
自从半年前在民政局前分开后,我就没再遇见孟池了。但是我却感觉他一直在我身边。
因为工作原因,有一项报告需要去跟市人民医院的人沟通。
在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我是蒙了一瞬的。
组长还问我怎么了,我笑着说没事。
我应当是不想去的,但是心底却又有一丝期盼。
我在期盼什么?孟池?
当我再次回神的时候,我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正在往嘴上涂口红。
我在干什么?
我低头洗了把脸就换衣服准备去市人民医院。
可是等我忙活了一下午,都办完了所有材料手续,却连孟池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心里认为,我应该立马离开,回中医院,可是我的脚却慢慢的走在临床科室里。
在我马上走到头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人--沈清礼。
她似乎转头也看到了我,表情诧异了一下,就朝我走来。
「江医生,你怎么来这了。」
「办材料。」
「哦。」她皱着眉应道。
「我先走了。」碰到沈清礼,我就想到孟池一声声唤清礼的样子。心不由得刺痛,只想马上离开。
我刚转头,沈清礼又说话了。
「江医生...你最近有见过孟医生吗?」沈清礼的声音传来,是怕我再私底下纠缠孟池吗?
「没有。」我丢下俩字就加快步伐离开,生怕被人看出我的慌乱。
走出市人民医院的大门,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苦涩。
我伸手拦了个出租就回了医院。
回来第二天我在开会的时候,陈逸打了电话过来。我不方便接,陈逸就不停的给我打。
我只能出了会议室接起电话,低声的说「干什么。」
可是陈逸那边焦急的声音传来「江绾,孟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