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被燕楚国要去和亲,听说燕楚的皇帝是个黄土埋了半截的糟老头。
准驸马整日以酒解情思。
我看了几日,实在看不下去,打算把他敲晕了扛回去。
他醉眼迷蒙的抬头看我,「小贼,你还在啊?」
1
我是保护公主的影卫,她却让我一刻不离的盯着她的未婚夫。
「如若有任何心怀不轨的女性靠近本宫的驸马,你就立刻来向我汇报。」
这份工作极其枯燥。
因为陆照这个人,每日两点一线,不是在衙里办公,就是在府里书房看书。
不熬到我这个夜猫子都打呵欠,他就决不回房睡觉。
近几日公主频频召我回去问话,我说陆大人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公主眼眶一红,让我滚回陆府继续盯着。
反反复复。
绕是我神经大条也查出了些不对劲。
可陆照确实与往常一般,没什么不同啊!
十日后。
西吴国打了败仗,对方要求送公主过去才愿意谈和的消息传了开来。
我终于松了口气。
依我看陆照这人根本嫁不得,闷葫芦一个,嫁了不得憋闷死。
可等我听到陆府里的下人私下议论。
「燕楚那个皇帝,都是半截身子埋了黄土的糟老头子了,还盘算着咱们金枝玉叶的公主,呸!不要脸的老东西!」
「可怜咱家少爷,这都快二十了……今后如何好寻婚事?!」
难怪公主来来回回的问我!
可就算陆照有心,他也没那个胆啊!
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最多只能带着公主私奔。
可凭他们两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2
事情传开后,公主再没有召我回去过。
我有些不放心,毕竟我每月一颗的解药还在她那儿。
公主的宫殿外被禁卫军严防死守,别说我进不去,恐怕连蚊子都不敢靠近。
直到公主整装出嫁,我都没能再见上她一面。
我一路尾随。
终于趁着和亲队伍在客栈歇脚时,混进了公主的屋子。
可公主跟离了魂一样,根本就不搭理我,急得我愈发烦躁。
「公主,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是继续待在陆照那儿,还是跟着你去燕楚啊?!」
「再不然给我交代点别的事干也行啊!」
我不挑做什么,只要给我解药就行。
公主霍然抬头,眼里恨意浓稠。
「你替我把陆照杀了!我就放你自由。」
她这话吓得我心里直打鼓。
不可能!
我办不到!
因为……我晕血。
在公主手下六年,我既没杀过人,也没放过火。
这些都得归功于眼前的这位公主陛下。
公主除了娇气些。
并没有什么讨人嫌的地方。
如今这样……是因爱生恨了?
3
我又回了西吴。
走时公主给了我一粒解药。
她让我务必在一月内除掉陆照。
我心中没底,但还是满口答应。
没办法,陆照不死,我也不能独活!
可临到走时她又给我塞了两颗,「其实也没那么急,你先克服一下晕血的毛病,我……等你好消息!」
我狐疑的看着公主,她的表情已没了最初的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彷徨……踌躇?
什么玩意!
莫名其妙!
再次蹲在陆照书房的房梁上时,我还在心里盘算。
这人到底能不能杀?
若是公主反悔了怎么办?
届时陆照死了,我一样会是死路一条。
越想越愁,越想越烦躁!
「哎呀!烦死了!」
屋里传来了一声轻笑,是个男子的声音,显然不是我的。
等等!
我干了什么?!
我低头一看,果然……陆照转过了身,正仰着头看我。
「小贼,你今日的情绪似乎格外的多?」
我闹了个大红脸。
影卫也是血肉之躯,脸红一红也是正常的。
毕竟我今年也才十六。
我谎称我是公主派来保护他的,再多的我也编不来了。
他挺好骗,「噢」了一声不再搭理我。
继续埋首看起他的书。
只是今日的书房似是比往日里更安静了些。
安静得连书页翻动的声音都没有了。
我就说嘛,公主除了娇气些,并没有什么讨人嫌的地方。
既有权势又有地位,身段好长得还顶顶漂亮。
这样的女子,陆照怎么会不爱呢?
只可惜这个榆木疙瘩开窍的晚了些。
算日子公主应该已经和燕楚的皇帝成了亲。
他现在就是后悔爱得太晚,也只能是追悔莫及了。
4
燕楚六月飞雪,如鹅毛铺地,积了几尺深。
西吴的百姓欢声载道,都说燕楚这是遭了天谴。
我高兴不起来。
公主体弱,一到冬日里就容易犯咳疾,咳得没完没了,一个冬日下来,人都得瘦上一大圈。
也不知道她嫁得这么急,嫁妆里有没有冬日的衣裳。
都说她在那边过得艰辛。
我真怕她突然病死了,我就此没了解药。
我撬了陆照的库房,拿了几百两银子给公主买了两件狐皮大氅。
此行为虽属盗窃,但我心安理得。
全当陆照为自己续命了。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
我将东西搁在驿站,下楼用饭时却看到陆照与赵尚书家的千金拉拉扯扯的进了客房。
好你个陆照!
你这是不惜拿命换春宵啊!
可惜驿站里人多眼杂,我本就打算草草吃上几口就赶路的。
算了算了,许他多活几日。
等我送了公主的衣裳,再回来取他小命。
到时任务完成,我再回燕楚守着我的解药,噢不……是守着公主。
我回房拿东西,陆照和赵尚书的千金就在我隔壁,动静有些大。
我从来不知道陆照的口里能发出这种声音!
没敢多听,我抱着那个大大的布包就出了门。
5
下楼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也就是这时,陆照突然从里面拉开了那扇门。
他长身玉立,衣衫微皱,脸颊还泛着引人遐思的薄红。
四目相对,我下意识的避开了脸。
匆匆下楼时,我在心里想着,三分钟!
最多三分钟!
孙嬷嬷说得没错,长得好看的男子,其实都是外强中干,个顶个的没用……
这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理论,我原是不信的。
这下由不得我不信了。
——
去到燕楚已经是半月后了。
尽管我快马加鞭,也没赶上雪融化的速度。
公主跟我说大雪下了一天,确实积了几尺。
可被第二天的烈日一照,就全都化成水被太阳带走了。
带来的两件大氅被我换了五十两银子。
燕楚这边的当铺实在太黑,我可是花了八百两银子买的……
公主确实过得不太好。
她带过来的人全都被燕楚的老皇帝替换了下去。
如今的她就是老皇帝手里提溜的金丝鸟。
走到哪显摆到哪。
公主长大了,没了往日的娇气。
面对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她不屈也不恼。
她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就像我整日看着一根根房梁时一样漠然。
6
金丝鸟也有玩腻的那天。
华贵妃失而复宠,自然要拿公主出出气。
燕楚的皇后已是五十来岁的妇人,乐得看这些小丫头门为了一个老头子争风吃醋。
她只管拿捏着不让这些小贱蹄子再生出个孩子就行。
我嗤之以鼻。
皇帝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能生出个一儿半女?
我又想岔了。
华贵妃被珍出了喜脉,不过才一月有余,胎相尚不算稳。
我蹲在华贵妃的房梁上,床榻边的老皇帝粗耳肥腮,华贵妃一脸娇羞的倚在他大腹便便的肚子上。
画面有点辣眼,我啃着拳头,皱紧了眉。
一时想不出……男人到底是外面强的好?
还是里面强的好?
想起西吴驿站时与陆照打的最后一个照面。
还有来燕楚后做过的那几次荒唐梦。
脸颊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