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阿姨和张叔叔是短视频平台上一对知名的网红夫妇，前几个月因为兜售三无产品被全网抵制，为了扭转口碑这才选择到孤儿院收养孩子。

这一点院长心里不是不清楚，只是她急于让我离开孤儿院，哪怕来的是个乞丐她估计都会答应下来。

不过我也并不在意这对夫妇是否真心，为了能在新家过得好些，早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已经飞快地改口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

他们闻言果然高兴，连带着摄影师都又拍了好几条，力求能扭转网上越来越差的口碑。

「这小姑娘又老实又上镜，你们真是捡到宝了。」

「那是，我这可找遍了全市的孤儿院，在里面挑了个最漂亮的。」

爸爸得意洋洋地晃着手里的手机，「网上的反响也不错，视频刚刚发出去就有合作找上门了。」

「是呀，老公还是你聪明！」

妈妈喜笑颜开，拍着爸爸的胳膊撒娇道∶「之前的合作方也都松口了，说暂时不准备和我们解约，还打算让妍妍当童模呢。」

「能赚钱当然是件好事，不过这张脸总觉得有点眼熟……」

爸爸仔细打量着我的脸，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妈妈却有些不以为然，随口道∶「你懂什么，美女都是相似的，我们妍妍长得这么漂亮，我瞧着和那几个当红的女明星长得都像。」

「那倒也是，给她再拍几个视频发过去，看看能不能再多接几个童装广告！」

互联网没有记忆，从黑料满天飞的网红到善良难得的好心夫妇不过短短几天。

得知他们当真收养了我之后，网友们倒是宽容了不少，几套有我出镜拍摄的童装纷纷爆单，从厂家到平台主播都赚的盆满钵满。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配合着爸爸妈妈一遍又一遍拍着视频，从天黑拍到天亮，衣服一套接着一套地换，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要从头再来。

「你怎么又打哈欠了！」

爸爸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打了个激灵，登时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爸爸，我有点困了……」

「不准睡！连这点苦头你都吃不了，老子养你是为了让你吃白饭的吗？」

我含着眼泪不敢说话，张叔叔变成了爸爸后就不像从前那么和善了。

不能完成拍摄任务，就不能吃饭睡觉，要是偷懒被发现就要被严厉地责骂。

可是院长说了，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我是乖孩子，必须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你干什么……别掐她。」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把我的衣服袖子往下拉了拉，「要是视频里露出来被网友发现怎么办？」

「妍妍乖啊，把这几套衣服给拍完你就可以去睡觉了。」

妈妈安抚了我一句，再次示意摄影师继续拍摄。

我听话地跟着摄影师的指导摆着姿势，直到双腿都有些站不稳了才被允许休息。

摄影师和爸爸妈妈在旁边筛选着刚刚的照片，他们都没空顾得上我，我只能孤零零地缩在沙发上喝着热水，试图缓和已经被冻僵的手脚。

「妍妍确实很上镜，不过她最近是不是长高了，衣服都得穿大一个码。」

摄影师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叹了一口气∶「童模超龄就不值钱了，你们抓紧点，给她找点别的路子吧。」

爸爸又重新帮我接了几单广告，只不过和之前的童装不一样，这次接的全都是睡衣泳衣和内衣裤的广告。

「这裙子是不是有点短了啊？」

妈妈嫌弃地拎着手里单薄的蕾丝睡裙，皱眉道∶「跟厂家说让她们再换大一个码吧。」

「换什么换，现在这个码数就正好。」

爸爸一把夺过裙子在我身上比划着，嘿嘿笑道∶「这可是新的商机，赚头大得很。」

我趴在鱼缸前看着里面游动的金鱼，爸爸猥琐的笑容倒映在玻璃上，让我浑身不适，忍不住出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爸爸……我不想穿这个裙子。」

啪——

我被爸爸狠狠地扔到了地上，爸爸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直视着他。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你拍不拍？不拍就给老子滚回去！」

「哎呀，你别拽她头发，一会儿还得做造型呢。」

妈妈连忙把我的头发抢救了出来，像是心疼什么物件一样，「你看这给弄的，又得再卷一次。」

爸爸被妈妈制止，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玻璃鱼缸掀翻了。

里面游动的金鱼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份，翻着肚皮在地上跳了两下，混着玻璃渣子一起被钟点工扫进了垃圾桶。

我看着金鱼失去了生机，下意识地抬头死死瞪着爸爸，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爸爸，你杀了小金鱼。」

爸爸被我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但他挑了挑眉，冷笑道∶「两条破鱼死了就死了，我还没通电把它们电死呢，那些进网瘾管教中心的小孩你知道吧，不听话就要挨电。」

「你要是不听话，我也去找个电击椅，让你跟这些死鱼去作伴。」

「倩倩你别愣着，赶紧给她换衣服，再给她化个妆，一会儿李哥过来给她拍照片。」

「早点拍完早点完事，我今晚还有个酒局呢。」

妈妈点头答应下来，连忙把我拉进了房间。

厚重的化妆品和紧身的睡裙如同第二层油腻的皮肤，紧紧地糊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几欲作呕。

可是妈妈却浑然不觉，她嫌弃地在我的胸前比量了一下，嘟囔道∶「小孩子没胸没屁股的，穿这样的衣服也撑不起来，还是得再去弄点药……」

「一会儿摄影师叔叔给你拍照的时候你老实一点，让你摆什么动作就摆什么动作。」

「要是这次干得好，爸爸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场。」

我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被妈妈推出了房门，拿着摄影机的李叔叔早已在外面等着我。

见到我身上的衣服，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咂舌。

「张总，还得是你啊。」

「这向来童模超龄就没市场，你这可真是另辟蹊径。」

李叔叔围着我转了一圈，笑眯眯评价道∶「你们就放心交给我吧，保准让我们妍妍也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当大网红。」

我感受到他油腻的咸猪手搭在我的腰上，强忍着恶心露出了一个笑容。

「麻烦李叔叔了。」

照片在网上迅速地疯传了起来，只不过并不是寻常的睡裙广告，而是打着记录生活的名义所拍摄的日常Vlog。

粉丝里有人觉得不太对劲，纷纷在下面评论。

「小孩怎么穿的这么成熟，裙子也太短太贴身了吧？」

「这不就是在贩卖儿童色情吗，这俩夫妇想钱想疯了。」

「已举报，不谢。」

妈妈并没有忽视这些留言，她甚至特地发了一篇澄清回复质疑。

「是妍妍自己到了爱美的年纪，偷偷穿了妈妈的衣服，相信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有这么一个年纪，偷偷尝试妈妈的化妆品，试穿妈妈的高跟鞋，她还只是个孩子，希望大家可以宽容一些。」

此话一出，评论区的风向立马又被带偏，不仅没能制止，反倒是给这件事增加了许多热度。

许多厂商看到了商机纷纷投来了橄榄枝，甚至提出要让我开直播带货的想法，不过前提是，我要接着穿那些不符合年纪的衣服，为直播增加热度。

「一群low逼，这都不知道欣赏。」

「老子从外面捡的闺女拍艳照给你们看，你们还真装上了。」

爸爸心满意足地翻着评论区，得意道∶「有热度就有流量，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翻着手机查看留言，直到翻到了最底下一条孤零零的评论。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像之前的连环女杀人犯吗？」

「杀人犯？」

爸爸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转头犹疑地盯着我半响，问道∶「你亲妈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可是爸爸明显不太相信我的话，他急匆匆地打开了搜索引擎，搜索着那桩十多年前的杀人案。

「妈的，你不会真的是个杀人犯的女儿吧？」

「怎么了？什么杀人犯？」

妈妈闻言凑了过来，她随手把包扔到了沙发上，指使我道∶「妍妍，过来给妈妈捏捏腿，逛了一天街累死我了。」

我听话地跪在她的脚边帮她按摩着双腿，爸爸冷着脸把手机扔到妈妈的面前。

上面赫然是媒体为夺人眼目所取的震悚标题∶「本世纪最凶残的连环女杀人犯，凭借美色杀了五个男人，至今没有落网。」

「倩倩，你看看她们长得是不是很像？」

妈妈接过了手机，仔细对比着我们两人的差异，半响才说道∶「确实长得有点像，这该不会是她亲妈吧？」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奶奶的本来以为找到个金元宝，谁知道是个潜在的犯罪分子。」

爸爸脸色越来越难看，抬腿就踹了我一脚，「怪不得我总觉得她心眼多，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个书在那看，不知道里面憋着什么坏水。」

「这个小蹄子不能留了，万一她妈找上门来怎么办？」

妈妈眼珠转了一圈，突然拍了拍爸爸的胳膊，笑眯眯地打量着我。

「怕什么，我们妍妍乖得很，是吧？」

「老公，你怎么一到这个时候就糊涂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那个女杀人犯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反正也没办法验证是真是假，借着这个由头还能再炒作一波，保准大赚特赚。」

即使妈妈这么说，可是爸爸还是对我存了疑心。

他开始多方面打听我之前所待的两户人家，反复确认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是当初警察便是以意外结案，再加上街坊邻居对我的评价还算不错，他也没有调查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只能警告我别动什么歪脑筋。

我如今在网上人气正盛，不少合作商有意合作，爸爸整日都辗转在各类饭局中，每晚都喝的醉醺醺的回家。

妈妈起初还会管上几句，但是很快她就懒得应付，和几个好姐妹一起泡在会所里找男模开香槟，整日整夜都不着家。

酒精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人释放烦恼，也能让人神志不清，是这些中年男子最爱的解语花。

但是对于我来说，它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我看到满身酒气的爸爸倒在沙发上，一旁的李叔叔气喘吁吁，「妍妍啊，你爸又喝多了，你给你妈打个电话吧。」

我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后贴心地将爸爸扶进浴室。

「爸爸洗个澡吧，我已经帮你把水放好了。」

「洗……洗澡，对，得洗个澡……洗完澡再接着喝！」

爸爸迷迷糊糊地脱衣服进了浴缸，模糊看到了我的身影，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死丫头，别想着打什么鬼主意！老子早晚弄死你！」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再过几年就把你送出去陪酒……」

「爸爸，你喝醉了。」

我打断了爸爸的话，顺势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舒服，但是爸爸喝的烂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不出片刻又昏睡了过去。

妈妈新买的吹风机还放在洗手台上，我随手将吹风机插进插座，打开开关扔进了浴缸。

水能导电，而电能杀人，不听话的人就要被电。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爸爸两眼翻白，浑身抽搐地倒在了浴缸里，就像是那条死去的金鱼一样。

我探了探他的脉搏，轻哼着歌地脱下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转头拨通了院长的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院长妈妈，是我呀。」

我笑嘻嘻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小声说道∶「爸爸死了，我可能又要回孤儿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