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厅坍塌那年,陈行简把幸存的我领回了家。
近十年的宠爱,把我养成了娇纵的陈家小公主。
直到一次醉酒,他将我压在身下放肆缠绵。
我顺势向他表露藏在心底的爱意,可一向对我宠溺的陈行简却瞬间冷了脸。
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嫌恶,骂我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又和别人官宣了婚事。
“李幼恩,我让你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你如果懂点事,就老老实实给我当花童!”
在听了一整夜女人的娇喘后,我“懂事”的打掉孩子,选择离开。
1
陈行简官宣婚事的那天,是我刚检查出怀孕的第二天。
“下次产检可以带着准爸爸一起来哦。”
医生贺喜的话回荡在我脑海,我开始想象陈行简脸上会浮出怎样的神色。
等我马不停蹄回到家,却在客厅的墙上看到了一张海报状的巨型请帖。
我愣在原地,请帖上新郎的名字让我整个人近乎发晕。
愣了一会儿后,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陈行简卧室门口。
女人一声声的娇喘透过门缝刺激着我的耳膜。
不知站了多久,声音停下,门被打开。
江珊的脸正泛着情欲后的潮红,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后,更是羞涩地扑到陈行简怀里。
陈行简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我,将江珊搂得更紧。
然后狭长的眉眼泛起冷意:“你变态吧!偷看什么?”
我死死盯着他脖颈上的吻痕,强忍住心中的酸涩,“你,你结婚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能有什么用?”他的眼神冰冷。
江珊在一旁哄道:“阿简说什么呢!人家幼恩怎么没用啊?可以给咱们当花童呀。”
我听到她这番话忍不住笑出声。
二十几岁的花童,真是荒唐又可笑。
以往的陈行简绝不允许任何人如此戏弄我。
可是这一次,他只是用力抱紧江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开心就好。”
随后极为冷漠的看我,“李幼恩,别没眼力地站在这里,滚下去!”
我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刺激的浑身发冷。
离开前,鬼使神差地,我回过了头。
陈行简正一遍又一遍的将手游走在江珊的腰间,仿佛在接触什么心中宝物。
我怔怔的看着,心头酸涩的情绪涨潮般地涌上来。
此刻我包里那张叠地方方正正的产检报告,更加像是一张不懂事的废纸。
我回到房间,把孕检报告撕碎冲进了马桶里。
陈行简大我八岁,和我父亲是忘年交。
我小时候本以为此生与他不过几面之缘。
直到那年,父母来看我的舞蹈演出却被塌下来的房梁狠狠压在身下。
那些曾经亲昵的喊我“幼恩”的亲戚,也都一夜之间变成了豺狼虎豹。
他们拿着一份份真真假假的账单在我父母的葬礼上冲着我叫嚣。
在我绝望无助之际,是陈行简冲进李家,将我护在怀里。
他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自那以后,我就成了陈行简宠到极致的掌上明珠。
对人沉闷严肃的他,为了我把卧室装修成粉色。
我当年总是做噩梦,是他打通两间房,用一扇虚掩的门给足我所有的安全感。
他用珠宝华服填满了我的房间。
又用温柔和爱撑起了我的世界。
可惜一切的美好,都在一杯酒后戛然而止。
醉酒后的他,带着我做了一场专属于我和他的美梦。
可醒来后,他又用最嫌恶的视线,最绝情的话,击碎我所有的幻想。
“李幼恩,我怎么会教养出来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姑娘?”
“年纪轻轻就变得如此浪荡!”
他命人堵死了那扇门。
又向江珊求了婚。
2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是这栋别墅里可以任性妄为的女主人了。
江珊撕了我画的画,毁了陈行简给我做的星空顶。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陈行简不是对我特殊,也不是不婚主义。
只是……单纯的不会和我结婚。
在听了一夜又一夜他们二人缠绵的声音后。
我瘫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终给在海外的舞蹈老师打去了电话,同意出国进修舞蹈。
“幼恩,老师知道当年的意外让你有了不少阴影,害你再也没登过舞台,但是你要知道,天赋是不能被磨灭的。”
“幼恩,老师永远欢迎你来,期待你来!”
“老师,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好好追逐梦想。”
挂断电话后,我本想去和陈行简好好告别。
可是看到陈行简与江珊亲昵的样子,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当我打算回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陈行简叫住了我。
我有些错愕。
除了骂我,他已经很久没主动喊过我的名字。
“李幼恩,跟你说的当花童的事你到底去不去?”
原来是为了江珊。
我苦笑一声,“会去的,小叔。”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称呼陈行简,他有些不适应地愣了神。
陈行简想说些什么,却被江珊打断。
“毕竟也算你半个女儿了!当个花童最合适了。”
我没有说话,麻木地点头示意答应。
可一回头,眼神却死死放在了陈行简的脖颈处。
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是我十八岁时亲手做的,刻有我和他的名字。
没想到,他居然还戴着。
那时,我天真的以为他心里是有我的。
不然他怎么会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抛下价值千万的合同哄我睡觉呢?
怎么会在我上大学认识异性的时候,吃醋的每天接我回家呢?
又怎么会一遍又一遍对着我说:“幼恩,永远的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一定会给你世上最好的。”
察觉到我的目光以后,陈行简微微蹙眉,不假思索的把项链摘掉,踩在脚下。
我下意识的蹲下去捡,情急之下,我用手碰到了他的脚踝。
陈行简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李幼恩,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好啦好啦,别说啦。”
江珊拉着陈行简的手臂撒娇,又吧唧在他的脸上的亲了一口。
一瞬间,陈行简眼底的寒意散尽。
看向江珊的目光,只剩一片温柔。
是我曾经短暂拥有过,又在一夜之间彻底失去的温柔。
我突然意识到,有些情愫只能是埋在心底的心酸。
一旦表露出来,便会失去原本拥有的一切。
安抚好陈行简后,江珊笑着看向我。
“幼恩,待会和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行简说你眼光好,之前他的衣服鞋子都是你替他挑的,这次就麻烦你帮我们挑挑结婚用品。”
“毕竟,以后我也是你小婶了!”
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没有资格拒绝陈家的女主人。
只能点头答应。
3
跟着他们上车的时候,陈行简熟练的打开副驾驶车门,这次坐进去的却是江珊。
车上我给陈行简挂的平安符,已经换成了江珊的大头贴。
可她还嫌不满意,嚷嚷着要在副驾贴上她的专属座位。
陈行简笑着说了句,“幼稚。”
听着这句陈行简对我说过无数次的话,我心中五味杂陈,把头转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下一秒,我整个人头晕目眩。
被那辆失控的货车撞到的时候,变形的车体牢牢困住了我,我的两条腿被破碎的玻璃扎破,鲜血直流。
主驾驶的陈行简倒是没被束缚,他第一个下车,就在我向他呼救把我拉出去,而他也朝我伸出手的时候。
副驾上传来了江珊痛苦的呻吟,我亲眼看着那只朝我伸出的手瞬间收回。
陈行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向了江珊,替她打开车门将她抱了下来。
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腿上的疼痛刺激着我的大脑,我下意识捂住小腹。
“我的肚子好疼……”
听到这话,江珊从陈行简的怀中探出半个脑袋。
“你受伤的不是腿吗?你是故意吸引行简的注意吗?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吗?”
以前,哪怕我只是擦破点皮,陈行简都会耐心的哄我半天。
给我上药,又讲笑话逗我开心。
可这一次,他却满脸嫌恶的看着冷汗直冒的我。
“李幼恩,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没……”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直到上了救护车,陈行简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的大腿被玻璃划破缝了五针。
另外,孩子没有保住。
年轻的护士在手术后不停安抚着我,我却觉得无比解脱。
至少,陈行简替我做了决定。
车祸的时候,我本能的护住肚子。
可是回归现实后,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这个孩子都是陈行简的耻辱。
我们,都不应该存在。
医生告诉我,我现在不能保证被完全清宫,做完手术后需要再来复查一下。
出了医院,我绕路去办了签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本以为陈行简会陪着江珊出去逛街。
没想到,他居然坐在沙发上等我回家。
“又浪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医院人多。”
我撒谎时总会习惯性低头,所以每次都被陈行简揭穿。
这次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把他骗过去了。
“赶紧吃饭吧!吃完后给珊珊道个歉。”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让我道歉,我就只能照办。
我坐在餐桌前,一桌子都是江珊喜欢吃的辣菜。
硬着头皮吃了几口,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陈行简似乎是很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他猛然起身,怒气冲冲地吼我:“李幼恩,你又在装模作样给谁看?”
“你就非要整天给我找不痛快吗?”
我握住筷子,流着眼泪胡乱扒了几口饭。
陈行简沉默的看了我一会,随后扔给我一张纸巾。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别哭的丑死了,在婚礼现场给我丢人现眼!”
可我再也不会给他丢人了。
用不了几天,我就会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4
吃完饭后,我懂事的收拾好餐桌,又把碗筷洗干净。
然后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我,我什么都带不走。
我能带走的,只有初来陈家时手上戴的那条平安符。
当时的陈行简说,是这条平安符护住了我,所以特意命人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只不过江珊来后,那条平安符也被他随手丢到了不见天日的角落里。
还有我的爱,也被丢了。
收拾好后,我躺在床上看机票。
隔壁暧昧的声音到时间响起,我用被子蒙过头顶。
可声音还是很大,吵的我浑身难受。
我知道陈家对我不薄,陈行简给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
可我只是……
只是贪婪的想看一眼陈行简当新郎的样子。
看一看是不是和我梦中的样子一致。
就当是对这十年的暗恋,有一个圆满的交代。
此后,我只盼他能幸福快乐,然后忘了我的存在。
次日一早,江珊给我送来一件礼服。
“幼恩,我听行简说后天是你的生日,我们要为你大办一场!”
“记得穿上这条裙子哦,是行简亲自挑的呢!”
我瞥了眼中式的礼服,材质和版型比往年的要差得多。
往年我的生日,就是陈家最重要的日子。
不过如今……我确实不该要求太多。
“谢谢珊…小婶。”
听到我的称呼后,江珊满意离开。
生日那天,我穿的很是好看,只是少了一枚家里祖传的钻戒。
我打车赶到酒店时,酒店里的会客厅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
我不敢耽误时间,提着裙摆匆匆进去。
走到一半,我突然就愣住了。
这不是我的生日派对。
是陈行简和江珊的订婚派对。
江珊穿着与我同款的裙子,无名指上带着那条我祖传的钻戒。
全场来宾目光不善的盯着我。
“哎呀,这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荡妇吗?”
“就是!陈总对她多好,她却恬不知耻的勾引陈总,还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穿着同款礼服挑衅,我呸!”
曾经因为陈行简而奉承我的人,如今都站在了江珊那边。
我上前想要解释又被裙摆绊倒,一瞬间摔在蛋糕面前。
黏腻的奶油倒在我身上,很是狼狈。
5
就在这时,陈行简朝我走来。
我以为他要拉我,可他只是随手扯下桌布丢在我身上。
“别再丢人现眼!滚!”
奶油实在滑得厉害,我没能马上站起来。
他继续沉下声:“李幼恩,别给你脸你不要脸。”
一时间,所有争辩都没了意义。
我只能咬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酒店。
转身回望,刚好看见陈行简吻在江珊的脸上。
我强忍眼泪,走出酒店后也就隔绝了一切起哄声。
本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疼的撕心裂肺,可是坐在出租车上,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我的存在本来就是错误,又有什么资格打扰他和其他女人的幸福呢?
离开酒店后,我自己去了医院。
还是那个为我做流产手术医生为我处理的脚伤,查看我身体状况无碍后,准备给我检查流产情况。
我坐在手术室门前等待的时候,陈行简电话打来了。
他似乎是在关心我。
“看你的定位发现你去医院了,伤有那么严重吗?”
“那件衣服是江珊……”
“我知道。”陈行简打断了我的话,“可她是未来的陈夫人,我必须选择她。”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个曾经为了我不眠不休的陈行简,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
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除了钱,自己好像不欠他什么了。
至少在感情上,我已经不欠他了。
我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
“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无论如何,陈行简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陈行简犹豫了一下,“我去不了,今天是我的订婚派对”
说完后,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护士过来催促我,我才如梦初醒。
我打开手机本想和陈行简再说些什么,刚好看到江珊新发的朋友圈。
“嘿嘿!以后就是陈家的的女人了!”
配图是陈行简半跪在地上宣誓的侧影。
我点了个赞后,关掉了陈行简的对话框。
6
之后的几天,陈行简为了筹备婚事忙翻了天。
我知道他不想看见我,于是乖乖躲在房间里养身体。
结婚那天,整个陈家热闹非凡。
陈行简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我的卧室。
为我,上了一把锁。
“李幼恩,我不放心你。”
“你这么浪荡,我怕你做出什么来。”
透过狭窄的门缝,我仿佛看见了陈行简穿着新郎服的样子。
但太模糊了,看不清。
总之和我梦里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我真诚地祝福道:“陈行简,祝你新婚快乐。”
陈行简离开后,我似乎听到了家里保姆的动静,他们所有人都被邀请参加这场世纪婚礼。
只有我,被锁在这个无人在意的房间里。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我打碎了玻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十年的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