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女儿生日那天。

临死前，我只听见了女儿对着我丈夫哭诉。

「爸爸，妈妈竟然连生日礼物都没给我准备。」

我的爱人温和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对着在房间中的我厉声喝道。

「顾青柠！你连女儿生日都能忘！礼物也不会给女儿准备！今天我看你也不用去给女儿庆生了！你就自己在家呆着吧！」

说罢，他带着女儿摔门而出。

只留下了在床上死不瞑目的我。

1

在我临死的前一天，我正还在精心的为女儿挑选着礼物，左挑挑，右挑挑，始终没有挑选到我心中满意的礼物。

我叹息一声，走到我的衣柜前。打开衣柜，轻轻抚摸着一条裙子，那是我丈夫结婚前送我的一条裙子。

我为了珍惜它，在婚后一次都没穿过，我早已将它视作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慢慢拿出这条裙子，在我死前唯一的幻想就是穿着它去陪完我的丈夫女儿吃顿饭，我们一家人欢声笑语，这是我死前唯一的愿望了。

正当我准备穿上这条裙子合不合身时，我的眼前一阵模糊，头痛欲裂，我倒在了地上，等到我缓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我心中不禁凄惨一笑，在一个晚上里我都没被发现倒在地上晕倒，可见他们是对我有多不在意。

我逐渐从地上慢慢爬起，看着一旁有些脏的裙子，却还是穿上了它。

我正准备推门出去，房门却骤然被一把推开。

「妈妈，妈妈我的礼物呢？」

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女儿，她对着我问道。

我不禁尴尬一笑，昨晚因为晕倒，我也没来得及给女儿准备，但我并不想让女儿和丈夫得知我患病的事实，只能谎称我忘准备了。

女儿听我说完后冲着客厅跑去，扑在我丈夫的怀里就哭诉道。

「爸爸，爸爸，妈妈她连礼物都没给我准备，还比不上夜夜阿姨！」

我的丈夫听后温和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随后走到我房间门口，一把推开门，对着房间内的我吼道。

「顾青柠！你连女儿生日都能忘！礼物也不会给女儿准备！今天我看你也不用去给女儿庆生了！你就自己在家呆着吧！」

我听后脸上充满了惊恐，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忘记了，我真的很想去，让我去吧。」

我的丈夫脸上一阵翻云覆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

「去可以，但你不能坐在我和云云旁边。」

我听后只是微微点头。

他看了看我身上的裙子，没再言语，走了出去。

「真是可悲啊，我连我自己的女儿生日都要求着他才能去，宁夜，我只是你的影子，你的替代品罢了。」

我心里不禁黯然神伤。

「夜夜姨，你今天打扮的真好看，给我的礼物我也很喜欢！不像妈妈，妈妈连礼物都不给我！」

云云对着宁夜道。

宁夜冲着云云一笑，伸手摸了摸云云的头道。

「云云真乖，阿姨以后再给云云买好多好多玩具好不好？」

「哇，谢谢夜夜姨！夜夜姨最好了！」

云云一脸高兴的说道。

我听着门外的言语，心中犹豫了一阵，还是推开了门。

云云看向我。说道。

「妈妈，你穿这个裙子好丑，还是夜夜姨好看！」

我的丈夫看向我，说道。

「回去，换了，别跟夜夜穿一样的衣服，你不配。还有，回去化好了妆再来，就你这样的参加生日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打扫卫生的。」

我看着宁夜身上那条裙子，竟是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竟然连结婚送我的裙子都是与宁夜一模一样的吗。」

我不禁凄惨一笑。心里想道。

我丈夫看着我对着宁夜出神，对着我大声道。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还是我说话不管用了！早叫你平时多打理自己，现在自己变丑了也要我说吗！你自己什么样心里就没点数吗！」

「好了好了，青柠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这样去为难她。」

宁夜对着我的丈夫说道。

我听着宁夜的话语，她看似是为我说话，但她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我看到这一抹笑，心中也了然。

「哼，看在夜夜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说你什么！下次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的丈夫对着我说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回到我自己的屋里去。

我气喘吁吁的倒在了地上，因为脑癌的原因，我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如今又被我丈夫的言语再次击垮。

眼泪和汗水不断的从我的脸上滑落。

「你为什么替她说话，就她这样的值得你替她说话？要不是我看她和你有几分相似，怎么可能会跟她结婚！真是连你的一根头发她都比不上！」

听着门外丈夫的言语，我的心如死灰。

「亲爱的，没关系的，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她只是我的替代品，这一点毋庸置疑，替代品就要有替代品的觉悟，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们。」

宁夜柔声道。

一旁的女儿听不懂他们话里话外在说什么，只是在手中玩着自己的玩具。眼中不时的看向我的房门，但她又想起来什么，又从我的房门上移开，专心致志的玩着她的玩具。

「妈妈坏！妈妈坏！不给我玩具！夜夜阿姨好！」

他们的交谈都显得很刻意，仿佛我不在这家中一般，我听不出来他们是刻意还是不在意。

因为他们不会在乎一个替代品的感受，我听着他们的言语，心中并无多大波澜，我终究只是一个将死之人，考虑这么多干什么。

我只希望陪在女儿身边。可女儿的言语让我听后心里发凉。

「我，只是，这个家中随意可以丢弃的物件吗？」

我心中茫然的想道。

2

「老婆，你试试这件衣服合不合身，试试这双鞋子合不合脚。」

我看着丈夫拿到我身旁的裙子和高跟鞋，有些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他似是为了打消我的疑虑般，对着我说道。

「你别多想，这是我精心挑选的，特意给你的结婚纪念礼。」

我听着丈夫的言语，心中并无多想，可是那份疑虑却始终残存在我的心底。

「老婆，你能穿上这身衣服，化成这种妆吗？」

我的丈夫对着我说道。

只见他从手中拿出一张照片，对着一旁的我说道。

我将照片接了过去，看着照片中与我有七八分神似的女人，转过头有些慌乱的看着他。

可这份慌乱没有被他察觉到，我又转过头看着照片，定了定神。思索半晌，却只是憋出了一声。

「好。」

我穿上这身衣服和化好妆容以后，我的丈夫一把将我扑倒，他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庞。说道。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们就这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我犹豫一阵，说道。

「好。」

他听后吻了上来，我接着他的吻，心中思绪万千。

我并没有揭穿他在将我塑造成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只是装作不知道，我不问，他也不说。

我很爱他，我害怕，我害怕失去的滋味。

一开始还好，直到次数多了，我对他要我化妆和穿上衣服的请求的拒绝也变多了。

我拒绝他的时候，他只是吃神的盯着我的脸庞，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要不失去你就好。」

有时候我会想，他是真的爱我，还只是把我当做替代品，在宁夜回来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宁夜回来，我才明白身份是不可转的。

在我们结婚一段时间后，他对着我说道。

「老婆，我们生个孩子吧。」

我看着他央求的眼神，答应了他。

很快，我们有了爱的结晶。

云云出生了。

我生出云云后满心欣喜，我左看看又看看。对着眼前的女儿甚是喜爱。

我的丈夫看着云云也是抑制不住的喜爱，可自从他接了一通电话后，一切都变了。

我只知道在那之后我极少见到云云，我的丈夫也对我变得爱搭不理。

我生完孩子后身体本就变得虚弱，在这种情况下我很快患上了抑郁症。

在他一次来看我时，我对着他说道。

「元风，我想见见云云，你可以把她带回来给我看看吗？」

元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转而换上了一副冰冷的脸庞。

「云云现在过得很好，有人照顾她，你身子虚，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我听完元风的言语后心中再也忍受不住。对着他吼道。

「我就想见见我自己的女儿，都不行吗？！我有什么错！」

可他听后只是冷冷的看着我说道。

「你这样子只会吓到云云，我看你也别当云云的母亲了，我自有合适的人选！」

我听后心中一阵哑然，还想对着他说些什么。可到嘴边，我想说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是照片上的女人回来了。

元风没有再看我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徒留我一人在病房失神。

后来，我才知道，照片上的女人叫宁夜，是我丈夫的青梅竹马，她因为出国留学所以不和我丈夫联系。如今她的回来让我彻底明白，我，就是替代品。

3

思绪回笼，眼泪不知何时遍布了我的脸庞。

我默默地脱下那条裙子，即便丈夫和女儿令我失望，可我还是想陪着女儿过完她的生日，只要顺从就好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可当我准备换上另一件衣服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头晕，撕裂般的疼痛从大脑里蔓延开来。

[是时间到了吗？]我无力地在心里想着[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我注定无法最后参与一次女儿的生日了吗？]

一个动作下来，我已然力竭，全身瘫软在床上。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在痛苦与不甘中，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临死之前，我还在心里想着[我死了女儿可怎么办？]

但随后又自嘲一笑[她和她的爸爸、夜夜阿姨过的很幸福，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吧。]

[可我还是好舍不得，好不甘心啊，为什么我一直以来的付出没有一点回报呢？]

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我也在床上彻底死亡。

我原以为我死后灵魂也会离开这世间，可我的灵魂依然留在这里。

我看着自己狼狈的尸体，又飘出去看看其乐融融的一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许是我太久没有动静，门外的人不耐了。

[你到底要磨蹭多久！没人有功夫在这等你，我看你也别打扮了，你就那样出去吧，再打扮也是那丢人样。]丈夫皱起眉头愤怒地大声喊道。

[即便是死了也要遭受这些折磨吗？不知道他看到我死了会是什么反应呢？]我在空中喃喃道，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我死了他大概是更开心的吧。]

终于，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丈夫暴躁地一脚踹开了门。

大声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非要在女儿生日搞这么一出是吧？你给我起来，不要在那装死！]

女儿此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就要看到我狼狈不堪的尸体。

我的心被揪了起来，我不希望女儿进来，不希望这样的我吓到她。

好在丈夫及时拦住了她。

他对女儿说到[走，乖云云，我们别理她，她就是一个自私虚伪的人，没有她你的生日也能过得很开心。]

[好。]女儿甜甜地答应着。

丈夫摔上了房间的门，随后着一家三口就手牵着手开心地出门去了。

我也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水族馆，女儿最喜欢小动物了。

我看着丈夫帮她们两人拿着东西，宠溺地看着她们笑。

看着他们一起在水族馆中拍了许多照片。

看着女儿与宁夜一起开心地吃着小海豚形状的冰淇淋。

他们看起来像真正的一家人，丈夫脸上露出的笑，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我明明已经成为魂魄了，可看着这一幕，心还是凉了半截。

到了晚上，丈夫和宁夜一人牵着一只云云的手，三人开心地出了水族馆。

三人来到了一家饭店，幸福地吃着美味的大餐，生日蛋糕被端上，云云闭上眼睛吹蜡烛，而丈夫和宁夜则在一旁为她唱歌庆生，没有人想起在家里的我。

一直到了很晚，丈夫将宁夜安全地送回家后，也带着女儿回了家。

刚打开门，见到门内漆黑一片，丈夫不满地皱了皱眉。

往常这个时候我都会在门口接他，接过他的衣服，为他换下鞋，如今我没有出现，丈夫这是认为我是在耍脾气，所以才不满的吧。

现在看来，从前的我是有多卑微。

他先是在客厅坐了会，来到厨房准备喝口水，见到水池中叠放没洗的碗，丈夫顿时爆发。

他愤怒地冲到我的房间，推开门就破口大骂[顾青柠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你也配在这里耍脾气？快给我死出来洗碗听见没有！]

如他所愿我已经死了。

我有点好笑地在空中看着他发疯。

他见我不理他，火气更盛，随手抓起一旁的书就朝我砸了过来。

见我还是没有反应，他又走前一步，怒声道[你别在这里给我装死！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他紧接着就把我的尸体抓了起来，狠狠地踢了一脚。

见我还是没有动静，他有些慌了，伸出手试探我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