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重病,被抢救时。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叮嘱我一定要和夏雨晴好好相处。
我微笑着答应她,让她放心。
独自一人在抢救室外等待,我给夏雨晴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直到凌晨,电话终于接通了。
然而,接电话的却是周煜然。
「雨晴累坏了,有事跟我说吧。」
我沉默片刻,然后回答她,回来离个婚而已。
1.
在漫长的等待与祈祷中,我妈最终还是没能从死神的手中挣脱。
她的生命在医院的病床上悄然熄灭。
随后,将要被静静地转移到冰冷的殡仪馆。
我逐个通知了亲属、公司,以及妈妈那些曾共同走过风雨的朋友和同事们。
原以为料理后事会是一场难以承受的重担。
但出乎意料的是,每一步都有明确的流程和要求,仿佛是一条既定好的道路。
我如同被命运牵引的牵线木偶,机械地完成着每一项任务,从选择殓衣到安排葬礼的细节,一切都井然有序。
然而,随着一条条节哀的短信和一句句节哀的安慰涌入手机,我的心却渐渐变得麻木。
这些话语,虽然出自真心,但在这一刻,却像是无力的安慰,无法填补我心中的空缺。
在场的人们都对夏雨晴颇有微词。
她是我妈生前最为看好的接班人。
于公,她应该来帮忙;
于私,她作为我妈的儿媳妇,更应该前来披麻戴孝,表达她的哀思。
然而,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出现。
我翻看她的朋友圈,发现她正在国外参加一个交流会。
照片中的她,站在一群比她资历更深的商界老油条中,显得格外耀眼。
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作为郑氏集团最年轻的总监,她独立负责的斐珞珠宝早已在国内外崭露头角,声名鹊起。
我清晰地记得,在得知我妈病情危重的那一刻,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通过微信和短信,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然而,等待我的却是无尽的沉默,没有回复,没有消息。
我试图安慰自己,也许她在国外信号不好,也许她没有及时看到,也许是因为时差错过了我的信息。
然而,当我看到她给周煜然的朋友圈点赞并留下评论时,我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化为了泡影。
那一刻,我再也无法为她找借口,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我抬头看着妈妈的照片,那张熟悉而又慈祥的面孔,如今只能静静地挂在墙上。
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像她那样,不求回报、无条件对我好的人了。
2.
年少时,我就对她一见钟情,这份情感悄然生根,默默滋长。
我暗恋了她六年,追求了三年,终于,我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修成了正果。
三年前,当我终于成为她的丈夫时,我以为我已经成为了她心中的唯一。
结婚那天,她一脸温婉地对我说:“谢谢你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
我铭记在心,决定婚后继续以同样的方式,默默守护她。
夏雨晴的心气很高,向来不喜欢别人说她走后门。
而我妈是郑氏集团的总裁,为了保护夏雨晴的高心气,我尽量不出现在她同事的面前。
她工作忙碌,我便每天早早下班,为她准备热腾腾的饭菜,确保她能在家中得到片刻的宁静和放松。
我知道周煜然已经回国,也知道他们正在共同合作一个项目。
但我一直选择相信她,因为她曾向我承诺,会一辈子爱我。
然而,长时间的默默付出,开始让我感到疲惫和迷茫。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继续追逐这份不确定的爱情。
“思远,这是我的离婚协议书,帮忙看看。”
好友裴思远是律师。
我曾开玩笑说如果将来有一天离婚,一定要找他帮忙,没想到这个玩笑竟成了现实。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到离婚协议书了。
之前,在夏雨晴的书房里,我无意中发现了它。
当时我们为此争执了好几天,她解释说那是同事的离婚协议书,只是让她帮忙看看。
我愤怒地要求她保证,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与离婚有关的东西。
然而,这一次,离婚协议书却是由我亲手所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净身出户。”
裴思远接过离婚协议,拍了拍胸脯跟我保证。
我点点头,如今的我已经没了妈妈,目前的工资也不太够养活自己,我必须为未来打算。
3.
我回到我妈的家中,开始着手整理物品。
生活用品的数量并不多,我很快就完成了大部分的整理工作。
然而当我面对我妈那堆积如山的资料和手稿时,我却无从下手。
我妈的病情突然加重,很多需要她最终拍板的项目都来不及善后。
我翻看着手机,发现我的微信里并没有添加太多郑氏的员工。
一直以来,都是夏雨晴负责和他们打交道。
她是我妈最得意的接班人,我妈曾说,夏雨晴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设计师。
我妈是华清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也是华清大设计学院的客座教授。
夏雨晴在上学的时候常常去蹭我妈的课。
毕业之后,因为一张项链的设计图纸被我妈破格录取进郑氏,也给了她很多项目让她负责。
所以,尽管夏雨晴年纪轻轻,身上的实绩却远超很多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资深设计师。
而且我也注意到,她现在参加的那个交流会,名单里也挂着我妈的名字。
她是全权代表我妈去的。
面对这些项目的善后工作,夏雨晴是不二人选。
经过深思熟虑,我拨通了夏雨晴的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我连续拨打了七八次,每次听到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这个声音我已经非常熟悉了,但此刻,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生气。
现在的我,只是觉得疲惫。
我只能联系了郑氏的几个副总,希望他们能帮忙处理这些需要拍板的项目。
他们告诉我,夏雨晴这次参加的交流会,合作的甲方负责人是周煜然。
这个消息让我愣了一下,随后一切便豁然开朗。
难怪之前是周煜然接了我的电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傲慢和自信。
“雨晴在忙,她的手机放我这了,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行。”
他当时的语气显得那么不容置疑。
“我妈进ICU了,辛苦转告她一声,让她赶快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知道了,她要上去发言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他堵了回去。
“你还有事吗?”他开始显得不耐烦。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
“没什么事了,就是离婚的事情,等她回来再说吧。”
4.
当我再见到夏雨晴时,是在我妈的好友兼公司副总的办公室里。
他说我妈生前希望我能够进郑氏。
“你妈妈说,不希望你的天分也被埋没掉。”
我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原来在很早以前,我妈就已经替我想好了未来的路。
她还是不希望我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
我离开的时候,夏雨晴出现了。
他越过了我,先向陈叔打了招呼:“陈总。”
陈叔微笑着回应:“雨晴,你跟景深是两口子,有空也劝劝他,让他来郑氏历练历练,郑氏终究是他的。”
夏雨晴点头应允,随后跟随陈叔进了办公室。
我礼貌地与陈叔道别,并刻意避开了夏雨晴的视线。
然而,就在我以为可以就这样平静地离开时,她突然叫住了我:“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愣住了。
这一周里,虽然未曾见面,但对我来说却恍如隔世。
而她,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连语气都未曾改变。
那句听起来应该是关心的话,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好。”我回应了他,不想在陈叔面前让她难堪。
同时,我也明白,离婚的事情确实需要和她当面说清楚。
5.
在她的办公室里,我静静地等待了夏雨晴半小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感到疲惫不堪,于是决定告诉她,我将自己打车回家。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准备离开时,外面却突然下起了暴雨。
我没拿伞,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是冒着大雨回去,还是等待雨停。
就在这时,夏雨晴和陈叔恰好迎面走来。
陈叔热情地打招呼:“景深,你这是在等雨晴一起回家吗?今晚他们项目组有聚餐,不介意我一起去蹭个饭吧。”
我笑着摇摇头,我又不去,又怎么会介意。
夏雨晴迅速将陈叔送到他的车上,然后小跑着回到我身边。
她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容:“景深,刚才太忙了,没来得及回你消息,真的很抱歉。”
她接着解释:“今晚的聚会陈总也在场,你不去的话可能会有些尴尬。”
我明白她的顾虑,担心给陈叔留下不好的印象。
看着她低头焦急的样子,我于心不忍。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好,我去。”
我又一次妥协了,不为别的,只是想让我们的关系能够好聚好散。
我知道她正是升职的关键时刻,想给公司领导留下好印象。
而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任性而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甚至,丢掉了升职的机会。
坐进车内后,我意外地发现副驾驶位置上坐着周煜然。
夏雨晴随即转过头来向我解释:“煜然是这个项目的合作方,所以今天他也在。”
她注意到我站在车旁,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情。
“煜然,要不你坐后面去?”夏雨晴提议道。
“景深,真不好意思,我会晕车所以习惯了这个位置。要不我下车和你换吧。”
周煜然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动作却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想要换座的迹象。
为了避免尴尬和不必要的拉扯,我直接坐到了后座上。
我提醒夏雨晴:“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和陈叔会合了。”
回想起之前的一次经历,那时我也曾为了副驾驶的位置和周煜然闹过。
夏雨晴回家后还因此数落了我一番,说我不分场合,过于小题大做。
现在看来,那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静静地坐在后座,目光透过车窗凝视着外面倾泻而下的大雨。
心里纠结着是否要进郑氏。
自从毕业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设计了。
为了照顾夏雨晴,我只是找了个离家很近的朝九晚五的工作。
即便有我妈的肯定,我也依然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
公司的事情,没有人比夏雨晴清楚,但看着前方坐着的两人,我却提不起开口询问的心情。
周煜然努力地寻找话题,试图打破沉默,但这次夏雨晴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应他。
相反,她频频通过后视镜看向我,试图将话题引到我身上。
然而,此刻的我,却并不想与她过多交流。
6.
夏雨晴向来都是人群里的焦点,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是个难得的骨相美和皮相美兼具的美人。
她的长相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即便穿着干练的职业装,也很难让人觉得她有距离感。
而她对待下属也很有耐心,因此她一下车就被好几个年轻的员工围绕着。
我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观察着他们欢快地交谈。
不知不觉中,跟在她身后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
然而,现在周煜然却站在了她的身边,两人自然地并排坐下。
由于座位有限,我站在一旁显得格外突兀。
正当我觉得有些尴尬时,夏雨晴身边的一个年轻员工率先察觉到我的处境,迅速地为我添加了一个座位。
我终于得以坐下,但紧接着其他员工的话让气氛变得微妙:
“夏总,这是咱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吗?小哥哥哪里毕业的呀?”
我刚要开口,却被陈叔打断。
“这是夏总的丈夫。”
陈叔的话就像投入湖里的一块石头,倒是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眼神都带着探寻。
有个女生打破了这片沉寂:
“啊?我以为周总才是……国外交流会的时候只剩下了一间房,他们一起进去的。”
由于周围的异常安静,那个女生的话意外地传入了众多人的耳中,其中也包括了我。
夏雨晴恰好坐在我的对面,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和担忧,显然是在担心我会因此而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