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成了聋哑人后，我成了万人嫌。

直到我遇到顾维舟。

他告诉我，我的眼睛是世上最漂亮的。

在一起的五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本以为他是我的救赎。

可我恢复听力的第一天。

他却带着那失明的青梅江晚出现在镜头面前。

笑着说：“要是她好不了，我照顾她一辈子都可以。”

1

顾维舟笑着对记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我刚好抵达他公司门口。

而他身侧还站着一个双目无神的女子。

顾维舟说完这句话她脸上染上羞红，说不出的娇。

我脚步顿在原地。

瞬间觉得我想要亲口告诉他我能听见了这件事情像个笑话。

原来他不让我来公司找他是因为这个。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胸口堵得慌。

只听见耳边记者的激情提问。

“顾总，江晚小姐的家人把她托付给您了，是想通过联姻来拯救他们家族企业吗？”

“顾总，你们是青梅竹马，听说曾经你们很相爱，后面是因为什么误会才分开的呢？”

“顾总，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对象，是为了等江晚小姐回国吗？”

最后的最后，我只听见顾维舟含笑回答：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明明我刚恢复能听见的声音很小。

可他的话却在我耳边无限放大。

像一盆冰冷的凉水，把我淋的湿透，狼狈至极。

我们明明都在一起五年了，可他直到现在对外却还是单身人设？

他明明和我许诺，今年会给我一个家。

2

我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记者全部离去，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抬眼，刚好就对上了顾维舟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诧。

他自然的朝我招手，叫我过去。

身侧的江晚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紧紧拉住他的臂膀。

任谁看都会觉得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一股无名火忽然涌上心头，我冲到顾维舟面前胡乱的打着手语。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不让我过来找你都是因为她吗？”

顾维舟原本明亮的眸子暗了下来，染上一丝不耐。

他甚至不愿意抽出另一只手，单手回复我。

“你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大？这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妹妹，你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把你给宠坏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我红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训斥我。

我手抬起又放下，千言万语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要是真的只是普通关系，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呢？

他或许也是察觉到我情绪变化，态度软了下来。

“我和江晚没什么的，你听不见就不要自己乱走，你有什么事就现在告诉我吧，我要带她去医院了。”

我几乎是有些急切的抬头。

“你能不能让别人去？现在就陪着我好吗？”

我近乎卑微地祈求，却让他浓眉再次拧了起来。

“余幼笙，你怎么回事？你也是残疾人，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吗？现在你好好的，要我陪着干什么？”

说完，他便牵起江晚，就要离开。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直接冲了过去，拉住他衣角。

“我不准你陪别的女人！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他眉头微皱，拿出手机打着字：“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放手。”

我摇头。

他却不耐的抓起我的手，用力甩开。

我重心不稳，直接就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肚子瞬间传出一阵剧痛。

3

顾维舟似乎也没有料到我会摔在地上。

直到看到我腿间的殷红，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想要过来扶我。

我疼的直冒冷汗，眼巴巴的看着他。

结果就在他快接触到我那一瞬。

他身侧的江晚忽然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她虚弱的扶住脑袋，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顿时，顾维舟脸色变得苍白，眼底的慌张藏都藏不住。

他没再看我一眼，抱起江晚就开车离去。

更钻心的痛刺向胸口。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是我不懂事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五年了，难道对我的好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吗？

公司门口有不少人，看着我的表情大多是鄙夷和不屑。

窃窃私语中我被说成了不要脸纠缠别人的贱女人，小小年纪就想着攀高枝。

我苦笑了一声。

是啊，我忘了他比我年长很多，阅历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又怎么会喜欢我这样一个年纪小，又有身体缺陷的人。

大概也是觉得好玩。

现在他和自己的青梅冰释前嫌，我似乎也该认清现实了。

我麻木的坐在原地，腹部越来越痛。

又路过的好心人把我扶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我腿却一软，感觉到一股热流瞬间腿间滑落。

我低头看去，眼前却一片眩晕，失去了意识。

4

消毒水的味道将我唤醒，

睁眼，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眸子。

见我醒来，顾维舟颤抖着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避开，他眼底一片受伤和愧疚。

“幼笙，你别难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宝宝的。”

我心底猛地一颤，一只手忍不住攥紧。

眼眶不自觉的发酸，差一点眼泪就要落下来。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就这么离开了。

可是顾维舟，我想，我们没有以后了。

我松了手，定定地看着他。

他无措的看着我。

然后，我抿了抿唇，抬起无力地手。

“顾维舟，我们分手吧。”

他的脸瞬间变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腾的站了起来。

我没有看他，直接偏过了头。

等了许久，顾维舟才又移到我面前。

眼中满是坚决。

“不分手，我不同意。”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我和你保证，她的眼睛好了我就不会再和她有接触了！”

他眼神诚恳，我却只觉得烦躁。

顾维舟，你这些话里又有几句是真心话呢？

我闭上双眼，用手语回复。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似乎待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后来他也不管我能不能听见。

沙哑着声音：“你不想看见我，我暂时就不出现在你面前，我叫刘师傅送你回家。”

他关门出去了。

声音消失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5

又休息了一会儿。

司机刘师傅就和我发消息了。

我坐到了车上，开始想怎么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刘师傅从后视镜上观察我。

“余小姐，是回家吗……”

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才想起我耳朵的事情，拿出手机要打字给我看。

我沉默的看着前方，肯定的点头。

他打字的手僵了一瞬，满脸诧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静了，两秒，车子启动。

回到家中，是扑面而来的冷清。

其实顾维舟这段时间经常不回来。

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当面和他说我能听见了。

第一是很久没见了，第二是亲口说会更惊喜。

打开画室，临走前那幅没画完的向日葵花田画已经干透了。

我说过我想在向日葵花田拍婚纱照。

我想先画出来。

我愣愣地看了许久，最后从口袋里将原本准备好的求婚戒指放进了旁边的抽屉。

在它的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条水蓝色的项链。

那是我妈妈送给我的成人礼物。

我鼻子一酸，拉上了抽屉。

又提笔把那幅画补完了。

顾维舟回来的时候，我刚好画完出来。

对上的是一双漆黑又慌乱的眸子。

他颤抖着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幼笙，你今天去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事情吗？”

他会忽然回来，我一点也不意外，大概是司机告诉他的。

我沉默了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满是懊恼。

“不是像你听到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我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才会那样说的……”

“幼笙，你误会了……”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倒是真的愧疚不已。

可我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对外一直说自己单身也是误会吗，你也嫌弃我是个残疾人，会让你丢脸吗？”

他怔了一瞬，脸色不太好看。

“你要是介意这个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公开。”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今天就会搬走。”

他忽然满脸委屈的看过来，平日里沉着稳重的人藏不住的慌乱。

他疯狂摇头，不停道歉。

我定了定神，又抬起手。

“好，不分手也可以，那我们就结婚。”

6

肉眼可见的，他脸色僵了一瞬。

他犹豫了。

我心死了。

是啊，顾家家大业大，怎么会娶一个残疾人进家门。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为难。

“幼笙，现在还不行。”

“你知道的，江晚她现在受不了刺激，这段时间不行，我的帮她……”

他自己又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一堆。

他和我说江晚的父母帮过他们家。

现在他们家破产了，能帮助她的人只有自己了。

又说江晚只是一起长大的妹妹，等眼睛恢复了，他就不会管她了。

他也是害怕我乱想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和我说。

说那些话都只是为了应付媒体。

他说的诚恳，就好像真的很害怕我会离开。

可我的脑子却在告诉我不能再靠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

“顾维舟，你真的爱我吗？”

他红着眼点头。

“那你就带我回家看看妈妈吧，我想她了。”

他抿住薄唇，很快点头。

我就再信他最后一次。

我在A市没什么认识的人，回去需要开车。

但我小时候就是因为出了车祸才会听不见。

到现在一直都不敢开车。

我的妈妈是天生的聋哑人。

我本来打算接她来城里一起生活，她害怕拖累我，所以独自子待在乡下。

受了委屈总是想回到家人身边的。

我现在就差一个司机。

7

出发的当天，行李都已经放在了车上。

我忽然发现我忘记把妈妈送给我的项链拿过来了。

我急匆匆的跑上楼去拿，却没发现在我离开以后车上的顾维舟接起了一个电话。

奇怪的是，我翻遍了所有的抽屉，也没有看见项链。

连带着之前放在里面的那一对戒指也不见了。

翻找半天无果我就下楼了。

可当我到车库的时候。

哪里还有顾维舟的影子，就连车子也直接开走了。

我的指尖，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信息，能让他这么紧张匆匆离去的人还有谁？

他又去找她了。

我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压下心底的悲凉，转头打了一辆车去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门虚掩着。

我透过门缝往里看，却让我当场愣住。

江晚双手环住顾维舟的脖子，充满无限的温柔。

而顾维舟只是停顿了一秒，就低下脑袋，朝她吻了过去。

幽深而绵长的吻，我却只觉得恶心。

我猛的打开了门，听到声音的两人停了下来。

顾维舟在看见是我的时候神色骤变，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维舟哥哥，是谁？”

“幼笙，你怎么过来了……”

顾维舟脸色铁青，而江晚也僵了一瞬。

我眼神一滞，这才发现江晚的脖子上戴着的是我妈送我的那条项链。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顾维舟一眼，然后发疯一般冲了上去。

把那条项链直接扯了过来。

而江晚的皮肤上也出现了红痕，她瞬间就委屈的落下眼泪。

“这是维舟哥哥送给我的，还给我……”

顾维舟见它受伤了，自然是心疼的受不了。

“幼笙，只是一条项链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我冷眼看向他，只觉得陌生。

这项链对于我来说代表什么，他难道不清楚吗？

他连个解释都没有，反倒过来指责我？

我用力比划：“顾维舟，你真的让我恶心！”

他脸色变了又变。

我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离开了。

8

我回去之后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往箱子里面塞。

而顾维舟这时也追了回来。

他按住我收东西的手。

“你听我解释，幼笙！”

我奋力甩开他的手，都那样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说她眼睛痛，所以我才会过去的，你别这样……”

满口谎言的人，毫无诚意。

我飞快地收拾好了东西，拖着箱子走到门口。

就要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顾维舟却忽然暴怒。

“余幼笙，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试试！”

我的手堪堪停在门把手上。

只听见他带着怒意的声音传过来。

“余幼笙，你别忘了，你的耳朵是谁出钱帮你治疗的，不是我的话，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当个聋哑人……”

“你凭什么离开我，你欠我的，怎么还？”

他声音冷如冰窖，冻得我浑身发颤。

我不敢相信地缓慢转身，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吗？

他眼神晦暗不明，却格外的坚定。

“幼笙，你不要走，我们可以结婚，我看见你准备的戒指了……”

他把我之前没找到的戒指拿了出来。

我却吓得背直接贴在门上。

我狠狠的盯着他，心底说不出的悲凉。

“我们彻底完了，顾维舟，治疗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他眼神却忽然变了，染上几分狠戾。

“你非要走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把眼角膜移植给江晚，我们就算两清。”

“反正你已经听不见这么多年，看不见也能很快适应，你欠我的！”

他讲的那般理所当然，我却快崩溃了

我瞬间露出了一惨然的笑，眼泪也落了下来。

我痛恨自己没适应说话，不能据理力争。

也开始后悔自己遇见了他。

看着眼前的他，我都快要忘了那个曾经温柔捧着我脸安慰我的人。

他在夸我眼睛漂亮的那一天会想到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