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救赎过我，却又让我失去了一切。

我决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后，他情愿毁掉自己的人生来祭奠。

当我再一次出现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聚光灯的光和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到我们身上。

我听到他失神地喃喃说：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被我亲手害死的。”

01

三年前我刚刚毕业进入申盛集团的时候，以为这会是我人生的新开始。

但我没有想到，这是我一切噩梦的开端。

“这是公司新招聘的总经理助理，程月。”

人事向大家介绍我的时候，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令我如芒在背。

大家都无法理解，一个农村出身的小姑娘，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在这个繁华的城市站稳脚跟，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跪倒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紧紧捂着肚子，冷汗汩汩地往下流。

日复一日的熬夜加班令我的胃病愈加严重，但我辛苦考上名校，进入名企，一旦放弃，就什么也没有了。

同事们表面的礼貌背后，是对我打心眼儿里的不尊重。我的工作总是推进得格外困难。

“程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们部门的台账做好了吗？”

一双美艳却淡漠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是季天然，大学时曾是我的同校学姐，光芒四射的学生会会长。

而她现在已经是IT部的部长了，优秀的人到哪里都能平步青云。

她在我面前蹲下。

我以为她要扶我起来，颤抖着，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臂。

我的手却被嫌弃地狠狠甩开。一叠文件重重地甩在面前的地上。

“这些也请你帮忙理好了，超时了可是要追责的。听到了没有？”

她漠然地丢下这几句话，高跟鞋的声音噔噔地远去。

我强忍着疼痛，开始整理地上的纸张，突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会做的！我都会做的！”

我崩溃地喊出声。

“这本来就不是她该负责的工作，季天然，你们部门的工作你们自己做好。”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

楚风池，原来大家口中“楚总的儿子”，就是他啊。

他温柔地把我扶起来。

“风池，”季天然对他说话的声音很柔和，但隐隐含着刀锋：“楚总应该希望你把时间花在对公司更有用的事情上。”

她夺过我手里的文件，转身快步离开了。高跟靴鞋噔噔地踩出不甘。

“天然，”楚风池的声音里有一丝微弱的不安，“我不是针对你——”

他对着季天然的背影伸出手，又犹豫着放下了。

我正要向他道谢，却听到季天然猛地折返回来。

她在我的耳畔，轻声冷笑，用极低的声音说：

“你以为他会带给你好日子吗？他来了，你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02

我想起与楚风池的相遇，那是大学时的事情。

“她是被爸爸妈妈遗弃的孩子，大家可要多照顾照顾她啊。”

学生会主席季天然在会议室里高声对所有人说。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亲切，但每个人都理解了她的意思。

没有人敢得罪她，于是我在大学时光中，总是独自一人。

“让让她吧，她没爹妈。”

我惊讶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男生，一身湿漉漉的汤水，狼狈地跑出食堂。

楚风池站在我的面前，手里还拿着空了的汤碗。

“别放在心上。”

我抬起头，接住他鼓励的目光。

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人群中季天然神情复杂的面容。

她没有想到，她处心积虑的打压，竟然让她暗恋已久的楚风池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也是我第一次注意到楚风池——他太耀眼了，像太阳一样。

而三年后，我又一次遇到了我的太阳。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一位同事，为了集团的发展，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

职工大会上，楚风池作为集团副总经理向所有人致辞。

我羡慕地望着他。

他俊秀的脸庞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棱角分明，眼神里满是意气风发。

“她就是总经理助理，程月。”

我震惊地抬起头。

台下开始骚动起来。

“我代表申盛集团对她表示感谢。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她能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好好爱自己。因为——”

“我想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这一刻，可能每个女孩都为他心动了一瞬，而我早已热泪盈眶。

“楚总给楚少爷选的儿媳不应该是季天然吗？怎么忽然放手了？”

我的背后依然是窃窃私语，但再也没有人在工作上为难我了。

就连季天然，面对我时也不得不强挤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微笑。

“奶奶，我恋爱了。”

我在电话中对奶奶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太好了小月，你和他，跟我们俩一样，都因为爱而走到了一起。”

这应该是一个爽文般的结局吧。

自卑的女孩牵住了耀眼的男孩的手，嫉恨的女二咬牙看着他们的幸福。

只是，我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呢？

03

我们在一起后我的第一个生日，楚风池因为工作忙碌，没有能够来陪我。

“没关系。”

我善解人意地说，他时常缺席我们的约会，而我一向如此善解人意。

只是望着外面的灯火时，我还是有些寂寞。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

“小月，快看外面！”

是楚风池，他的声音兴奋又紧张。

我走到阳台上，老破小小区狭窄的楼间距让我只能看到斑驳的墙壁。

我听到烟花的声音。

“看天上，看月亮！月亮！”

我听到楚风池的声线都有些发抖了，他像孩子一样地在电话里大喊。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刚好是农历十五。

夜空里悬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

楚风池在申盛集团的楼顶上，派人定制了昂贵的大型烟花。

五颜六色的花朵绽放在空中，月白色的光点像星辰坠落。

在绚烂的橙黄赤紫之后，一个巨大的字母L会升上夜空，随着高度的上升越来越小，直到仿佛与月亮齐平。

然后是字母V，字母E。

它们与月亮一起，组成了一个love。

中间那个O，是圆圆的月亮，也是我的名字。

程月。

那天夜里，整个城区的人都看到了他盛大而隐晦的告白。

除了我。

我站在老破小出租屋二楼的阳台上，竭尽全力把头探出去，朝上看。

可我看不到天空。

我的视线被一层又一层的雨棚、探出窗外的生锈的衣架和防盗窗的栅格挡住了。

我看不见烟花，也看不见月亮。

楚风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点。

从小居住在干净整洁的豪华公寓的他，绝不会想象得到从老破小二楼望向天空的样子。

正如他从未走进过我的出租屋，正如我们从未真正相互理解。

但我还是在烟花声中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

“我看到了，谢谢你。”

这一刻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季天然，想起了那天她说的话：

“你以为他会带给你好日子吗？”

像一句谶语，压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