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送去信件告诉楚晚庭我要和别人成亲了，叫他不要再来纠缠于我。

他不相信我会那么绝情，来府上找我，却被我拒之门外。

后来汴京下了好大的雪，寒风刺骨，直到他浑身湿透倒在雪地中，我也没出去看他一眼。

那天之后，楚晚庭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科举中榜，成了当朝新贵。

而我，家破人亡，流落至青楼，卖艺为生。

1.

“哎呦，各位大人，什么风给您们吹来了？”

刚把客人迎上二楼的老鸨见到这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官员时，笑得格外灿烂。

“这位楚大人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小心伺候着。”说话的是个胖子，穿戴富裕，腰间挂着块玉佩，想必是某位达官显贵。

听到“红人”两字，老鸨脸色微变，她连忙换了副嘴脸，对着楚晚庭讨好的道：“原来是楚大人驾临，快请！”

“这都是我们醉春楼最好的姑娘，今儿个就让您随便挑……”

楚晚庭冷漠的扫过我所站立的角落，眼神冰冷的吓人。

我感受到他的眼神，有些慌张的低头避开。

然后他转向老鸨，淡淡说道：“我看这醉春楼也不过如此，还以为能遇到几分特别呢。”

老鸨闻言有些慌张，她急忙赔笑，道：“哪儿能啊，楚大人，这些姑娘您要是不满意，我再给您叫其他的……”

然后示意我们下去，准备换一批姑娘上来。

想来楚晚庭时没有认出我来，结果就在我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抬起头，看到楚晚庭的脸，顿觉陌生无比。

我记忆中的楚晚庭温文尔雅，虽长得不算太英俊但很清秀干净，眉宇间透露着儒雅与沉稳，总让人觉得很安心。

“不必麻烦了，就她吧！”楚晚庭指着我，淡淡的说道。

老鸨愣住了，她迟疑片刻，终是点点头答应了。

我看了一圈四周，除了楚晚庭还有一众官员在场，而他们全部将视线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桑姑娘？”其中有人认出了我，惊讶问道。

“桑姑娘竟然在此处做舞姬？”另一名官员皱着眉毛质疑。

这样的质疑声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房间中响起阵阵窃窃私语。

我垂下眸子，默不作声。

楚晚庭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似乎是打量了半晌才缓缓走近我，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哦？可是已经落败的桑将军之女，桑榆？”

我知道他在试探我。

也许从一开始她便认出了我是谁，只是故意想要羞辱我罢了，那我便如他所愿。

“楚大人，那今晚便让小女服侍您？”我轻柔的嗓音响在寂静的包厢中，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忽的轻哼一声，道：“那不知桑榆姑娘有何本事，能够服侍在下？”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双手环胸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致的等待着。

我慢条斯理的取下了头上发钗，最后将头发散乱开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优美，仿佛已练习过千百遍一般。

肩上的薄纱滑落，露出了一段莹白细腻的香肩，锁骨精致漂亮。

屋内的其他官员皆是瞪圆了眼睛，口水横流，甚至有些忍耐不住吞咽唾沫的声音传来。

楚晚庭看着我的动作，眼神变得锋利。

他不由的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我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在我身上的薄纱褪去一半之时，他冲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抬眸望着他，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调问道：“怎么，大人不喜欢吗？”

他松开了抓住我的手，深邃的瞳孔像是一汪深潭般望不见尽头。

片刻将我拦腰抱起走出了房间。

2.

我被楚晚庭抱着来到了一间奢华的房间里，他将我扔在床榻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我。

他的目光阴狠又充斥着侵略性，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他俯下身压制在我身上，粗鲁扯开了我的领口，咬牙切齿道：“你也是这么服侍别人的？”

我并未回应，只是仰着头，任凭他撕裂我胸口的裙裳。

而他，则趁机捏住了我的脖子，迫使我抬头看向他，逼着我承受着他的怒火。

“那些人也是像这样对待你的吗？”楚晚庭愤怒的低吼。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之上，带着滚烫炽热的温度，灼热了我皮肤的同时，更是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他，亦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这样的反应，令他愈加暴躁，他捏住我脖子的手猛然收紧。

我吃痛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毫无畏惧，只是讥讽道：“如今这般，大人是不满意吗？”

“既然大人不乐意，那就放开我吧！”我继续冷嘲热讽，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他的表情渐渐僵硬，最后竟然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

我揉着发疼的喉咙，艰难喘息，却仍是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解释。

他站在床前，面容扭曲，一字一句的问道：“桑榆，你究竟是有多厌恶我，宁可去伺候别人？”

说完，他转身离去。

我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直到房门被砰地关上后，我才敢哭出声来。

他的话犹如一根尖锐的刺扎进我的心窝里。

怎么会厌恶呢？楚晚庭可是我心中唯一深爱过的男人，我曾幻想过与他携手白首，相伴终生。

第一次见楚晚庭时，我还是风光无限的桑府大小姐，而他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背影消瘦单薄，却坚定而执拗。

一双眸子漆黑如夜空，又明亮清澈。

第一眼我便对他一见钟情，那时还身为大小姐的我，对他的喜欢热烈又张扬，不顾家人反对，我义无返顾的跑到学堂里去追求他。

“阿庭，你看这些花都好漂亮，你喜欢吗？”

“嗯！喜欢……”

“喜欢什么，花还是我？”

我坐在石墩上，将手中捧着的花递给他，笑容灿烂而甜美。

他站在树荫下，望着阳光下的我，脸颊泛红，目光闪烁。

可就当我以为我会跟他一直这样下去，并且能永远幸福快乐的时候，宫中传来消息，爹爹被举报通敌叛国被困监牢，全家男子流放，女子为婢。

我虽知这一切都是被陷害，但还是不忍心拖累于他，毅然决然的写去书信与他分开。

信中我说尽了狠毒的话，只希望他能忘记我，从此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当时的楚晚庭收到书信后，便顶着大雪站在门外，苦苦哀求。

“桑榆，为什么？”

他低声恳求着，眼睛通红。

“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在朝为官比你强上百倍。”

我隔着门板看着他泪水模糊的双眼，我忽然觉得自己过分了。

可是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回头根本不可能。

3.

当我以为楚晚庭再也不会想见到我的时候，他带着一箱银子来给我赎了身。

醉春楼的姑娘一个个很是羡慕，纷纷前来祝贺。

“桑榆，你命真好，能得到楚大人的青睐，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啊。”

“不像我们，注定是要为奴为婢，任人欺凌。”

众多姑娘听完之后，也是连连点头。

不过无论她们说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楚晚庭如今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当年弃他负他罢了。

他以纳妾之名将我带回他的府邸，安排我住在一间厢房内，每天除了让丫鬟送饭来外，其余时间根本不曾理睬我。

这样的待遇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也不曾在意。

可是楚晚庭似乎并不满意，直到他带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桑榆？你不在醉春楼揽客，怎么在晚庭府上？”苏烟娇滴滴地靠在他怀里，语气温柔似水。

楚晚庭没有说话，反而搂紧了苏烟，嘴角噙着一丝冷酷，“桑榆，去给苏小姐沏茶。”

我咬唇沉默不语。

“桑榆？桑榆你听见没有？晚庭叫你去给我沏茶！你耳朵聋啦？”苏烟怒喝，伸手推了我一下。

她力道太重，直接撞在了我胸口，疼痛难耐。

楚晚庭的眼神愈发冰凉，“既然不愿伺候，就滚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好。”

我答应的爽快，起身退了出去。

楚晚庭和苏烟的嬉笑声在屋中响起，充斥着整间屋子，刺耳又讽刺。

苏烟走后，楚晚庭破天荒的来了我的房间，我抬眸望向他，眼神空洞。

“桑小姐还满意吗？”楚晚庭皱眉，看着眼前的我问道。

“满意什么？”

“本公子纳你为妾。”楚晚庭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厌恶与鄙夷。

“呵……”我低垂了眉眼，嘲弄的轻笑了一声。

“怎么？不乐意？”楚晚庭突然凑近我，眼中尽是戏谑：“若不愿，那我也不勉强，明日我会派人将你送回醉春楼。”

“不用劳烦您了，我自己会走。”我淡漠疏离地说道，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楚晚庭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狠厉地瞪着我说道：“桑榆，宁可回去那种地方伺候男人，你也不肯留在我身边？”

说罢，他将我推至榻上，俯身而上。

“放开！”我拼命挣扎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桑榆，你还装什么清高？”他冷声说道。

随即，粗鲁撕扯着我衣裳，他的吻落在我脖颈处，惹得我阵阵战栗。

“楚晚庭，你不要碰我。”我绝望哭喊着，身体因他的触碰瑟缩成一团，却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身上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我忍住眼泪，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掐入肉里，鲜血顺着掌心缓缓流淌。

4.

那次之后，楚晚宁好久都没来过。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来见我的时候，他却突然来了。

“明日陪我去参加宴席，打扮的漂亮些，不许丢我的颜面。”他一改往常的阴阳怪调，语气平和许多。

“我的出现才是丢了您楚大人的颜面吧！”我嘲讽道。

楚晚庭闻言，目光陡然变得锋利起来：“桑榆，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

话音未落，他便摔门而去。

第二日，他早早等在门口。

他坐在马车上，见我出来，居高临下的睨了我一眼：“上车。”

我微愣，旋即反应过来，掀帘而上，坐在他旁边。

我穿着楚晚庭给我送来的粉色裙衫，长及曳地，腰部绣着金纹，显得格外华贵精致，乌黑的秀发绾成简单的圆髻，插着一支碧绿的玉簪，更衬得皮肤白皙胜雪。

楚晚庭一双深邃的瞳孔紧紧盯着我的脸颊，半晌才移开视线。

他一路沉默，不言不语，我亦如此，甚至比他更加沉闷。

他带我去了汴京城最热闹的酒肆，一踏进门槛，我便觉得周围的人纷纷朝我投来诧异的视线。

我暗自捏紧手心，努力保持镇静，跟在楚晚庭身侧。

我刚一踏进去，立刻引来一群女眷艳羡的目光，其中有几位小姐看着楚晚庭的眼中泛着桃花，含羞带怯，苏烟也在其列。

“楚大人，这位是？”有人率先打破寂静，指着我询问着。

“秦大人眼拙了不是？这位是醉春楼的桑姑娘啊。”苏烟身边的一个女子捂嘴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楚晚庭没有搭腔，倒是苏烟笑靥如花。

“桑姑娘，还不快给各位大人斟酒？”她吩咐道。

楚晚庭闻言没有说话，我也明白了他带我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羞辱我罢了。

我端起桌案上的酒壶，正欲给大家斟酒，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慢着！”

众人皆惊，齐刷刷地望向他。

楚晚庭的眼神冰冷刺骨，令人遍体生寒，我也抬眼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神，手上一抖，酒壶应声坠地。

是邹谦然。是当年我说的那位身居高官，比楚晚庭强百倍的未婚夫。

楚晚庭注意到了我的动作，脸色瞬间阴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