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警界爱侣。

但母亲吸毒后，自甘堕落，成了人人痛恨的毒贩卧底。

她被父亲检举，畏罪跳楼，死得凄凉。

父亲引咎辞职，成了大义灭亲的缉毒英雄。

十年后，我成了「毒贩」。

1.

推开教室门，一盆冰水将我兜头浇透。

「哈哈哈哈哈。」

「拒绝黄！拒绝毒！拒绝黄毒毒！」

我低着头，嘲笑声、起哄声将我淹没。

老师带着刚领了奖学金的弟弟回到教室，扯着嗓子吼半天才恢复纪律。

她慈爱地拍拍弟弟肩膀，转头看到我却一脸晦气。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我沉默地走到垃圾桶旁边的座位，湿透的校服向下滴着水，正值寒冬我冻得瑟瑟发抖。

这一切都因为我是毒贩的女儿。

我的母亲罪大恶极，我死有余辜。

手机震动不厌其烦地响起，再被我一遍遍按掉。

放学后，我头昏脑胀，额头已经开始高热。

踉踉跄跄地走到校门口，身上的校服已经结冰。

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却被不知被哪里伸出来的脚绊倒。

我即将像一片柳叶一样飘落在地，任人踩碎。

「砰。」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我跌入一片火热的胸膛。

2.

田生满脸焦急地看着我，漆黑眸底是化不开的关切。

他一头黄毛，身后站着一排小混混。

「黄毒毒的男朋友来了，毒妇毒夫亲一个！亲一个！」

弟弟坐在迈巴赫上嫌弃地看着我，司机也不耐烦地按喇叭。

我胆怯地向人群中深深望了一眼，浑身一抖，慌忙推开田生小跑上了车。

车辆启动，我看着田生缓缓走向了人群。

我低下头，扯起嘴角笑了。

母亲救过田生的命。

他是个孤儿，又笨又蠢，不认字还不会说话。

能活到今天，只是因为他打人够狠。

我已经开始期待，今天喊得欢的那几个一会救命会不会叫得更起劲。

司机看我冻得瑟瑟发抖，于心不忍升高了温度。

「钟叔，我热。」

弟弟立刻裹紧羽绒服，将温度调整成了冷风，顺便丢给我一个口罩。

「戴上，别把病毒传染给我。」

3.

我和弟弟同父异母，他是母亲的闺蜜秦姨生的。

母亲去世后，没有地方愿意让她下葬。

最后只好把她安葬在偏僻的荒郊，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不远万里破坏墓碑。

立牌被踩碎，坟地被挖开，周围扔满臭鱼烂虾。

8岁的我发疯一样打跑了所有人，一个人孤独守着坟地。

夜半冷风哀怨凄厉，将我环绕，像是母亲在抱着我哭泣。

就在我饿得头晕眼花时，父亲终于来了。

他一手挽着漂亮精致的秦姨，一手牵着与我同龄的黄亦清。

眉目严肃告诉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趴在坟墓上，流尽了此生最后一滴泪。

我看着黄亦清和父亲如出一辙的脸，用力地攥紧双拳，面上却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

黄亦清满意地背过身，打开手机继续舔他的女神。

可惜连续发了几大段话，却没有收到女神回复。

这时，我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和他女神相同头像的人给我发来消息。

「鱼上钩了。」

4.

家门口蹲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地上一堆烟头冒着青丝。

见到我下车急忙向我点头致意。

「多多姐，田哥担心你，让我们在家门口守着。」

我微笑向他们道谢。

嘴角扬起的角度确保楼上的两人能看到我洋溢的笑脸。

余光中父亲甩下帘子愤然离开，秦姨则满意地笑了。

刚走进家门，一个陶瓷花瓶就砸碎在我脚边。

「黄多多！你成天都和什么人胡混在一起？」

「你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了？」

父亲一把推翻椅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秦姨急忙指使佣人收拾碎片，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安抚父亲。

「老黄，你心脏不好，别动气，气坏身体可怎么办！」

「我相信多多只是一时想不开，一会我劝劝她，你放心啊。」

「亦清啊，你不是刚拿了学校的奖学金嘛，快拿过来让你父亲高兴高兴，消消气。」

黄亦清献宝似的把没有一丝褶皱的奖学金证书双手奉上。

父亲被扶着坐回沙发上，看着黄亦清的眼神里流露出赞许。

「老师都和我说过了，亦清的成绩将来清北不是问题。」

可惜，他们不知道黄亦清的成绩都是我帮他作弊得来的。

现在把他捧得越高，之后就会死的越难看。

我站在原地，忍不住笑出声。

黄亦清立刻向我投来了警告的眼神。

父亲大怒，气得上头直接抓紧手里的东西向我砸来。

黄亦清的宝贝证书被揉成一团砸在我身上，变得破破烂烂。

5.

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后，我回到房间。

坐在床上抱着母亲送我的玩具熊。

玩具熊的肚子硬硬的，里边是母亲的日记。

一本我从8岁读到17岁，认识的字越多就越恨的日记。

日记并不长，只有几页，最后一页还被撕掉了。

前几篇是母亲的少女心绪。

描述如何遇到，爱上父亲，羞涩心动。

中间几篇是她的妈妈手札。

描述怀上我，生下我以及抚养我的点点滴滴，愉悦欣喜。

最后几篇画风突转。

母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染上了毒瘾。

她日复一日的挣扎内疚，羞愧到想自杀，却始终坚持底线，从不曾向毒贩妥协。

她不知道的事情我却早已有了答案。

因为生我落下病根，母亲有段时间严重失眠。

身为医生和母亲闺蜜的秦姨出现了。

她贴心地全天陪伴在母亲身边，替她煎药煮粥，毫无怨言。

但我却亲眼看到她趁母亲睡着，将液体悄悄注射到她的静脉中，一脸狰狞。

6.

「咚咚咚。」

敲门声将我的回忆打断。

门被推开，秦姨端着水果进来了。

她看着我笑得灿烂，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多多，别和你爸爸生气，他们大男人什么都不懂。」

「和秦姨说说，多多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我故意娇羞地绞手指，结结巴巴开口。

「他…他不是坏男孩。」

秦姨显然对我的表现满意极了，兴奋地向我传授她的经验。

「阿姨明白，我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个年纪就是谈恋爱最好的时候，阿姨支持你勇敢追爱，况且我也见过几次那孩子，看着就老实可靠…」

我心里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姨真是夸人都不会夸。

田生抽烟喝酒打架染发，但他是个好男孩。

「多多，女孩子的第一次是珍贵的，一定要给你觉得值得的人，知道吗？」

我羞红了脸，在秦姨鼓舞的目光中懵懂又羞涩地点头。

可她不知道，隔壁房间，她的宝贝儿子正在为了女人要死要活。

7.

凌晨时钟敲响，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我穿戴好一身素衣，准备出发祭拜母亲。

手机传来一阵连续的提示音。

我打开手机，看着刘柳给我发来的聊天截图，末尾跟着一句。

「给阿姨的祭奠品。」

图里黄亦清赤裸着身体，扭着肥胖的身躯凹出一个个可笑的造型。

看一下都辣眼睛的程度。

我哭笑不得，满意地一一保存，却突然注意到截图末尾未被马赛克遮盖全的文字。

刘柳邀请黄亦清去她的生日派对。

可今天明明不是她的生日，而是…

我眉心一皱，急忙追问刘柳。

「你在策划什么？」

刘柳过半天才回复我。

「你别管，我有自己的复仇方式。」

我直觉不对，却听到隔壁黄亦清的房门被悄悄打开。

来不及多想，我急忙打开门，和一身骚气穿搭偷偷摸摸的黄亦清对视。

「大半夜你要去哪儿？」

我抓住他的手腕，心里矛盾挣扎。

刘柳自己的方式…会不会是？

「关你屁事？」

黄亦清一把甩开我，还嫌脏似的重重拍打了几下衣袖。

他斜眼看着我一身素衣，翻着白眼冷笑。

「真晦气，今天是你那个败类妈的忌日吧，那种人渣死的活该，最好下十八层地狱才解气，顺便帮我带一句忌日快乐哈哈。」

浑身的血液沸腾，我攥紧拳头，指甲扎进皮肉。

看着黄亦清的背影，我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8.

第二天上午才回到黄家。

走进客厅，父亲看着我的打扮皱紧眉头，秦姨则小心观察着父亲。

「和你说过不要再去西山那边了，听不懂吗？」

我置若罔闻，抬脚上楼，守灵一天已经精疲力尽。

秦姨看着父亲被我气得骤变的脸色，不禁喜上眉梢，故意岔开话题。

「孟姐，你去亦清房间看看，睡了一天还不起床，太不像话了！」

父亲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语气柔和许多。

「孩子累了一学期，好不容易放假，就让他睡个懒觉吧，不用叫他了。」

秦姨嘴上说着黄亦清，但父亲对我和黄亦清的两种态度让她心里乐开了花。

回到房间，我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楼。

黄亦清已经坐在位置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兴奋了一些。

席间父亲宣告，再过一个礼拜是黄氏集团创办十周年，会在家里举报一个欢庆晚会，一切由秦姨操办。

父亲当年从警队离职就下海经商。

由于他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不知从哪获得了大量天使投资。

加上他敏锐的商业嗅觉，白手起家成立了，如今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商业大鳄。

秦姨和父亲虽然早已再婚，但一出现就带着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终归有些上不得台面。

这是她第一次让她以黄家夫人身份主持活动，笑得合不拢嘴。

「我会好好准备，那天一定会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而我也在暗中为秦姨准备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