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今日大婚，娶的不是我。

身上的男人看出我的分神，突然用力。

「你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我笑盈盈的，不吭声。

不过是一场春梦，怎么能当真？

1

今日是我的夫君大婚，门外鞭炮齐鸣，喜乐阵阵。

怎么可能不热闹，圣上赐婚最疼爱的安宁公主给卫大将军。

公主金枝玉叶，天下多少英雄豪杰削尖了脑袋都想做公主的夫婿。

卫大将军战功赫赫，英雄配美人，多好的一段佳话。

如果这段佳话的英雄不是我的丈夫。

2

我曾是燕地第一富商魏家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又生得花容月貌。

祖母她老人家常常抱着我，说我这副模样，嫁给普通人家怕是护不住。

她希望我可以嫁入高门，安享荣华富贵。

可我就是看上了一介书生的卫长风。

因为祖父生前告诉我，宁为穷人妻，不为高门妾。

祖母最开始反对，但还是拗不过我这个她唯一的孙女。

从小我决定了什么，便不会轻易变心。

卫长风在病重的祖母床前发誓，会一生一世对我好。

我相信他。

我曾视他是我的天地，我的日月，愿意受尽一生苦楚，来换他功成名就、荣华富贵。

天下战乱四起，卫长风弃武从文，从军营底层开始一步一步爬。在短短三年就在军中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他缺粮缺钱，我便变卖家产。他希望我可以和他一起，我便进入军营。

我随他四处奔波，当我小产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他紧紧的抱着我，告诉我这辈子不会辜负我。

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

可是，换来的是赐婚的旨意，是降妻为妾。

3

在知道卫长风要娶公主的时候，我闹过，骂过，像个泼妇。

在无数次争吵后，我气急给了卫长风一巴掌。

他冷冷的看着我，满脸失望：「魏柔，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哪怕公主进门，我也不会让她欺辱你半分！我只是给她该有的体面，我绝不会忘记你！」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狰狞。

我突然冷静下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看着镜中憔悴陌生的女人。

那还是我吗？

那个晚上，我断了对卫长风最后一丝情。

4

在屋里闷的慌，我出门在庭院里走走。

从来了京城，我日日呆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

寂静的庭院里，只有我脚上的铁链撞击的声音。

这脚镣是上次我偷跑出去后被带上的。

铁镣弄的很紧，我看着隔着袜子渗出的血，似乎感觉不到疼。

我计划了很久，趁元宵节卫长风出去陪公主过节。

可是没想到路上遇到了他们。

一个对视，我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偷偷放我出去的李叔被打得血肉模糊。

行刑时，卫长风就让我亲眼看着，看见从小看我长大的人被打得肉沫翻飞，奄奄一息。

我浑身发冷，发了疯一般的挣扎。

他紧紧抱着我，那像铁铸一般冰冷又坚硬的怀抱：「柔儿，这就是帮你逃跑的下场。我倒要看看还会不会有人帮你？」

他亲手给我带上脚镣。

床上抵死缠绵的时候，他掐着我的腿，告诉我：

「柔儿，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以后我就做你的腿，好不好？」

十载夫妻，我看着曾经的枕边人，感觉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5

院外的热闹渐渐安静下来。

我将最后一滴酒饮进，酒意渐渐上头。

月色被云覆盖，我自十几岁开始，夜视便一直有问题，喝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

回到卧房，脚边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在我以为自己要跌到时，突然腰间一紧，

整个人都被捞进一副火热宽阔的怀抱中。

搂紧我的臂弯强健有力，胸膛的温度火热如阳，窗外的月色透进来，照出男人的模样。

我呆滞的看着眼前人深褐色的瞳仁，男人眉目深邃，棱角分明，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刚刚成型的记忆又在酒意的作用下消失。

以为自己是在做春梦的我，感受着男人火热的身体，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勾着他的肩膀：

「今天是卫将军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人生一大乐事，公子可愿和我共享乐事？」

男人不吭声，拥着我的手却渐渐缩紧。

我推着他靠近床榻，他也不反抗。等他一坐下，我便跨坐在他的腿上。

可这样他还比我高出半个头。

「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我自言自语，将手撑在他的腿上，抬起头想要吻他的嘴唇。

男人垂下头，唇是急切的，呼吸是热烫的，就连箍着我的手臂都收的紧紧的。

可偏又不得章法，辗转良久，只知道在我的唇瓣上吸吮，甚至啃咬。

何况男人太急切又不得章法，啃咬我唇瓣的时候，还让我感觉到一丝刺痛。

我忍不住轻嘶了声，男人听到了，动作微顿，停在我唇边的呼吸却是灼热的，凌乱的。我搂住男人的脖子，直接将舌尖送了上去……

我可以感觉到男人掌心的轻柔，温热指骨所及之处带起我的轻颤。

强硬的入侵令让我下意识的反抗，可男人环在我腰间的手臂一紧再紧。

在被男人彻底占有时，我为卫长风流完了最后一滴泪。

这一夜中我最后的意识是男人在我耳边说：「等我来娶你。」

6

我不知他是何时走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意识渐渐清醒，大醉后的头有些疼，还没等我起身，腰的酸软让我被迫又躺了回去。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白生生的腿上布满了青色的指印和点点红色细痕，全是啃出来的。

这些痕迹都在提醒我昨夜的种种不是梦。

脚踝上的铁链也被人摘下，破损的伤口被上好了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我没敢让人近身伺候，屋外突然传来下人的通传声。

「魏夫人，公主宣你请安。」

呵，来者不善。

一番洗漱后，我被带到一座凉亭。

「你就是魏氏？抬起头来。」

凉亭中传来一道轻蔑的声音，我一抬头就见亭中石桌旁坐着一个穿大红纱裙的艳丽女子，雍容华贵。

「大胆，竟然直视公主。」一个宫女厉声斥道。

我低下眼眸，眼中仍是公主头上那枚发簪。

那是祖母给我的陪嫁，我将它典当的时候，卫长风告诉我未来一定会将它带来还给我。

可现在却带在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我能感觉到公主冷冷的打量：「魏姨娘莫不是忘了规矩，你既为妾，怎可穿正红来见本宫？」

我自小就爱红色，就像那肆意怒放的芍药，随心所欲的展现自己的美丽，结果现在却告诉我我不配穿？

「本宫乏了，小憩一会儿，就罚你在这跪着伺候吧。」

凉亭外面的台阶下，我维持笔挺的跪姿。

烈日暴晒，没用一刻钟，我就热得满头大汗。

我难受，我委屈，我想当卫长风的妾吗？我想碍公主的眼吗？我不想，我明明是明媒正娶来的正妻，我无愧于任何人，凭什么我就要在这里被公主折磨。

就在我膝盖疼得麻木，身体都快支撑不住时，似乎听到了一阵喧哗声。

远处的阳光下我看到了那一头熟悉的卷毛。

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7

我醒时已是天光大亮，一双横臂环着我的腰，背后大我两圈的异族男人毫不客气的依偎在我身边。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轻轻的动了动身体。

身后的人意识到我醒来，高大英武的男人像只见了主人的大狗狗一样拱进我的肩窝里不肯老实。

我不习惯陌生的触碰，下意识的拒绝。

他轻柔的将我搀扶起来。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可怜巴巴的盯着我。

我仔细端详他的面容，回忆起了年少时那个画面，在燕城的庭院，有个发丝褐卷的男孩踮起来吻上了我的面颊，低声承诺：「我会回来娶你。」

「穆…戈。」我迟疑的叫出这个已经十年没有喊过的名字。

「姐姐，你还记得我！」

看着眼前魁梧的男人，我实在是一时半儿没办法把他和十年前那个瘦瘦的男孩联系起来。

突然我的肚子发出了一阵饥饿的鸣声，我的脸有些发烫。

他半扶半抱伺候我起身，等回过神时穆戈已经拿来干净的北戎服饰开始帮我穿戴。

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穆戈认真的蹲下为我穿鞋，他单膝跪地的动作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我的脚能感受到他双手的温度和粗糙。

等收拾完，他牵着我来到外面，饭菜已经准备好。

「姐姐，你先吃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8

从穆戈的口中，我知道了他如今成了北戎的君主。

这次去中原谈判，他居然和皇上谈判，指名要我！他要带我回北戎当他的王后！

和亲之后退兵是他的承诺。

我听到这里一惊，直愣愣的望着他，心里乱糟糟的：「可是，可是我名义上还是卫长风的妻子。」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和离书三个大字。又从床头拿过一个卷的随意的黄色卷轴。

居然是圣旨，我现在居然是郡主！

男人站起身来吻上了我的眉心，语气中的开心是那么明显：「姐姐，我说我会来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