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年丧母,亲爹不爱后妈苛待。
全家上下只关注弟弟而忽略我。
遭遇校园霸凌的我性格孤僻、沉闷抑郁。
父亲病逝那晚,我爬上医院天台,点燃一支香烟。
纵身一跃后,我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
回到非典时期我妈被奶奶逼迫出门那日。
于是在我妈即将被推出门去的那一瞬间,我将她拽了回来。
然后看着奶奶,一字一顿:「这么爱吃,你自己去。」
1
当你觉得被世界抛弃,却又被系统捞回的时候,你会怎么选择?
我在天台借烟消愁,却不承想有人在黑暗中看见这一点火光,以为我要跳楼自杀。
于是当晚出动了警方。
我刚想解释的时候,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他说只要我跳下深渊,便能重生回到新手村。
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有死才能得生。
可这县城医院,总共也不过三层楼高。
说句不好听的,警方来得都略显多余。
「你确定这楼能摔死人?」
我对系统持怀疑态度,但系统倒是信誓旦旦。
「要想死彻底,只需姿势对。」
于是当晚我真的挣脱警察钳制,从天台一跃而下。
但还没感受明白微风拂面,我便死回了小学时期。
果然楼层太低,体验感真的一般。
这一年是二〇〇三年。
非典肆虐,人心惶恐。
防控中心打来电话说奶奶被隔离了。
父亲挂断电话,突然变了脸色看向我。
「本来该出去的人是你!」
我虽重来一世,仍旧感到十分心寒。
什么样的父亲才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说出口这句不亚于“本来该死的人是你”的话。
母亲拦在我身前,看向父亲也满是震惊。
「照你这么说,最开始该出去的还是我呢,你居然将过错推到一个八岁孩子身上?」
父亲缄口不言,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起了烟。
我往后退去,将桌子上筒内的签子偷偷换掉。
毕竟,这才是最终推奶奶出去的“罪魁祸首”。
我叫林君,今年八岁。
四个小时前,奶奶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菜刀。
「吃完这顿,下顿就没得吃了,让兰英下去弄点菜上来。」
母亲愣了一下,无奈地冲奶奶说:「现在全城戒严了,到处都是病毒,没菜不是还有米吗?」
「我们还是先艰苦一段时间吧,等病毒散了再说也不迟。」
奶奶听母亲这么说,立马不乐意了。
「你能将就,我能将就吗?我还有几天好活?」
「伺候了你们这么一帮不肖子孙,老了老了竟连菜都吃不上。」
父亲见状走到母亲身边将她推着往外走。
「好了好了,别跟妈置气,小区里就有物资投放处,很快就回来了。」
我上前拉住母亲,不让她出去。
「不行,我妈怀弟弟了,不能有一点闪失。」
父亲立马停住脚步看向母亲:「兰英,真的吗?」
母亲红着脸点了点头:「刚知道的,结果就全城戒严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父亲将母亲小心翼翼扶到沙发上坐下。
「我下去弄菜,今天必须得加餐!」
奶奶听闻母亲怀孕了,也很难得地有了好脸色,但听说父亲要下去,脸色又变了回去。
「你一个大男人去什么去,让林君去。」
我看着奶奶的嘴脸,嗤笑了一声。
「我不去,我还是个孩子拎不动,我下去能拿多少东西,这么爱吃,还是奶奶你去吧。」
「我老胳膊老腿。。。」
不等奶奶说完我就立马跑向屋子,拿出了抽签筒。
「既然都不想去,那我们就抽签吧。」
四分之一的概率,奶奶第一个抽,一抽就抽中了。
她下去没多久,我们就听到了救护车的呜鸣声。
2
全家在家担忧了四个小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结果的时候还是咯噔了一下。
尤其是我的父亲,竟试图将过错推到我身上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确实是故意的。
上一世被这么推出去的人,正是我的母亲。
那时我不知道母亲怀孕了,也不清楚非典带来的影响是那么的大。
所以眼睁睁看着她下了楼,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直到母亲被统一火化的时候,我们才被告知她有孕快两个月了。
但奶奶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在母亲死后第二年就开始给父亲张罗新的亲事。
想起我那后妈,我眼底更是蒙上了一层狠戾。
后妈进门没多久就怀孕了,全家都当她是块宝。
全然忘了我一尸两命的母亲。
重来一世,我自然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至于被推出去的奶奶,说白了也是她自作自受。
我原以为奶奶的死讯传来后,父亲会大发雷霆。
没承想他竟也只是在椅子上坐了半晌,然后轻叹了口气。
「还好当时出去的不是你妈,要不然你弟弟可咋整。」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说实话我并不意外。
毕竟他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自私鬼。
3
奶奶去世后,我们家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母亲生下妹妹,他虽然失望,但也无法做些什么。
毕竟这个时候,超生要交的钱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没有奶奶在从中作梗,父亲跟母亲的关系也不像从前那般剑拔弩张。
我也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高中。
上辈子高中是我的第一大噩梦。
因为霸凌,我患上抑郁症,被强制退学。
所以这辈子,我早早地就给自己报了散打班。
上辈子因为我死了亲妈,亲爸又不管不顾,所以成绩差性格也孤僻。
同学们便拉帮结派疏离我。
甚至有个小分队每天都折磨我。
这一世我成为了尖子生,同学们也开始亲近我。
所以我以为事情是有转机的。
但是我忘了,人的恶意有时候不知所起。
他想霸凌你,不是因为是你,而是因为他想。
于是在我上完厕所,她们轮流将我按进水池子里时。
我一个回旋踢踹到了其中一位的后脑勺上。
那同学捂着脑袋呆愣三秒,便咣当一声倒地不起。
我露出拳脚,他们大惊失色。
我越过她们走到厕所门前。
不是为了出去,而是为了锁门。
4
那天厕所里的鬼哭狼嚎持续了整整一节课。
出厕所后,我们全被叫去了级部主任办公室。
我全身湿漉漉,独自站在一旁,而她们几个人蜷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一声。
「谁先动的手?」
班主任站在级部主任身后,一脸愤恨地看向抱团的几人。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林君可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从来不招惹别人。」
「反而是这几个不学无术的,整日里不好好上课,居然学会欺负同学了!」
那几人大喊冤枉。
「是林君,宋玉就是被她打晕的。」
我歪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嘴角轻微勾了勾。
然后我就换了副表情,眼泪下一秒就掉了下来。
「明明是你们将我按进水池里,宋玉觉得你们的做法太过分了,所以帮我说了两句话。」
「她们就连她也不放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们居然互相打起来了。」
那人嗷嗷叫唤:「你胡说!你这个小人!」
级部主任将手里的资料重重摔在桌子上。
「我看你们是无法无天!」
「以多欺少,倚强凌弱。好得很,好得很,全部给我记大过,要是再有下一次,都给我卷铺盖滚。」
「我们育才中学百年声誉,收不起你们这几尊大佛!」
后来宋玉醒后,听说同伴们都被记了大过,唯恐自己也涉连其中,竟真的也不敢说是我将她打晕的。
她顺着我的话接了下来,更落实了那天厕所里是这群人单方面欺辱、群殴我的“事实”。
她们不敢再来招惹我,但对于宋玉,她们有没有使手段我不知道。
反正过了不足半年,宋玉便退学了。
跟我前世一模一样。
听到她的下场,我嗤之以鼻。
她并不值得我有一丝同情。
毕竟上一世,她可是欺负我的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她的长期霸凌,我就不会患上抑郁症。
成绩也不会一落千丈,最后被后妈寻了理由替我退了学。
5
尽管我再怎么努力,有些事情也是我无法改变的。
妹妹十岁那年,父亲同母亲商量要三胎的事情。
但母亲因为生妹妹伤了身体。
两人跑遍了市内所有的医院,父亲终于认清了母亲不能给他生儿子的事实了。
我父亲这个人,一生功绩平平。
因为爷爷工伤去世的缘故,他被特殊照顾得了份工资高还清闲的工作。
他抽烟喝酒,还有一个极大的缺点。
就是太听奶奶的话。
奶奶的重男轻女写在脸上,而我父亲是刻在心里。
这一世没有后妈跟后妈生的弟弟,父亲待我还算有几分看重。
但是妹妹大概随了他的愚钝,在学习上并不开窍。
以前负担不起超生要缴纳了罚款,如今生活好了父亲就更迫切想要生个儿子。
俩人便开始有了争执。
直到我大一放假回家,看到家里一片冷清,才知道父亲早就开始经常夜不归宿了。
父亲有了小三,当我看到小三的样子时,不由得笑了。
这不就是我那前世卷了钱逃了的后妈吗?
后妈肚子高高隆起,显然已经怀孕很久,看上去都快要临盆了。
她这一胎确实是个男童。
就是不知道她如果同我一样提前得知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超雄症坏种,不知道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生下他来。
我偷拍了照片,劝母亲离婚。
「可是你妹妹还这么小,怎么能没有爸爸?」
母亲看着照片上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也很绝望。
「等他有了儿子你还指望他能回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有爹没爹对我跟小妹来说有什么区别。」
小妹也拉着母亲的手,语气坚定地看向母亲。
「我有姐姐跟妈妈就够了。」
母亲要离婚,父亲肯定会答应。
他现在迫不得已地想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名分,哪怕母亲趁此多分走一部分财产父亲也不会计较太多。
不过他不同意我跟着母亲走。
没关系,我正也想留下来看看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一生”。
6
其实我知道,父亲不想让我跟母亲走的最大原因,是觉得我快要步入社会了。
以我的成绩,找个好工作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虽然也未必有多喜欢我,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他最优秀的孩子。
哪怕将来儿子出生了,也不一定就能比我有出息。
所以他不想放过我。
对于我小妹,他连多余的眼光都没给。
我劝母亲没关系,我成年了,他圈不住我的。
至于户口跟着谁,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小弟出生的时候,我在学校回不去。
后妈就冲父亲抱怨说我眼里没有她,没有弟弟。
对我父亲来说,我眼里有没有后妈都没关系,但是不能没有他的儿子。
这可是他期盼了近二十年的儿子。
所以他断了我的生活费,我从大二开始便要勤工俭学了。
小弟三个月会爬,五个月开口叫爸爸妈妈,十个月会走路,刚满周岁甚至都会背好几首古诗了。
父亲说起儿子满脸骄傲,对给他生了神童儿子的后妈也加倍地好。
甚至连房子这种有些人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买得起的东西,我弟弟一出生就拥有了。
父亲做着他的春秋大梦,直到弟弟十岁这年,他的梦破了。
那天我正加完班,刚下地铁还没走到家便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林君你赶紧来学校,你弟弟出大事了!」
我挂断电话,嘴角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当然知道弟弟出大事了,他杀人了。